2018年4月29日 星期日

旅行的副作用 - 找自己

找,這是老爸最怕聽到的詞彙,不管是找方向,找自己,找想法,找目標。

因為在年齡焦慮的籠罩,在三十而立的框架當中,街坊鄰居親朋好友在身邊社群的評語當中,評估著孩子在這個年齡斷應該有怎樣的作為才是合理的。
因為在生存恐懼的驅策,像是被洪水或是恐龍追趕了多年,語重心長地跟孩子說,跑快一點,不然會被現實吃掉的。

世界是甚麼樣貌,是一種想像。像是物理課的光學,同樣的一個蠟燭,用凸透鏡還是凹透鏡,人或蠟燭,站在透鏡的哪一邊,透鏡的焦距,人或蠟燭與透鏡的距離,決定不一樣的成像大小方向清晰度,而這些成像都真實的映在眼簾,都是真實的看見。

只是真實世界,那些參數都不是容易測量的事情。

回到台灣,對自己身邊世界的認知像是飛機落地一樣的有幾分顛簸,像是船隻靠岸還帶著幾分Ripple(漣漪)。面對著,跟旅程吃喝拉撒睡的很具體的現實不同的現實,一個被自己所屬,自己出生長大的社會框架定義的現實,這個現實沒有能力去懂你的經歷有甚麼意義。

總是想要說這是英雄的旅程,然而終於發現我還沒有資格套用這個公式,像是就著光線把放大的自己投影到布幕上,說我是英雄。然而一旦開始試圖把自己裝扮,某些真心誠意似乎就開始消退,只剩下篩選過的美好投射想像,像是馬可波羅在編織著自己的偉大旅程,但其實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他的敘述有多少是自己的言過其實。

我沒有太多言過其實,但發覺那柔軟心靈的喜怒哀樂會悄然失色,因為我只是在唱一場戲的粉墨豋登場,扮演那個長途旅行的英雄,扮演那個遠行壯舉的旅者Icon,扮演那個知識淵博的歷史追尋者,穿上看似不同的戲服但又設定模糊著。

我不知道怎麼扮演原本的自己。如果光溜溜的見人會有點失禮,試著滿足別人期待又擔心讓人失望,要尋找自己卻一下找不到那些戲服之外的敘述,找不著戲服底下自己內心深處的觸動。

好吧,我不是英雄,雖然不是失敗者,然而我的確是逃亡者。

跟張大春的城邦暴力團一樣有著層層疊疊的歷史典故想要說,也跟那本書的主角孫小六一樣,在逃亡著,儘管時空背景或原因理由不太一樣。

從資訊工程的道路出逃到冒險教育,沒有幾個人能懂那是如何的心情曲折,怎樣的奮力一躍,像是沒有退路一般的從何的一端試著跳到另一端,只因為那條道路沒有讓我覺得我的靈魂可以安睡。

從工作中出逃到長途旅行,好像比較容易理解的去追逐一個想望,但一樣是對於當下的生活感受到一種靈性死亡的掐緊,於是像是彈射座椅從交通工具上彈射出去,開始尋找從閱讀建構出的腦海世界的真實影像。

旅程的結束也像是一場出逃,像是被世界烤晒乾渴的想要回到安全陰涼之處,於是可以消化旅程種種,或者該說是生命的種種。因為如同舒國治的流浪集,流浪到一個程度會想要回到當初自己眼前的事情,心甘情願地繼續當初走到一半的生命旅程。

同時也是從一個人的寂寞當中出逃,旅途中結識的情緣像是一株幼苗的初生,在生命的轉折處我選擇了從當初單車旅行的計畫中出逃,中斷,返家。

一個人出門,兩個人回家。自己怎麼地跟世界格格不入,也就怎麼地跟另一個跟主流社會不在同一個頻率的人互相吸引。不同的生長背景,不同的在乎關切,然而一樣的努力傾聽與表達,同樣的面對感情不安又勇敢著。這條兩個人要一起走的路,要怎麼摸索著找到一個方向呢?

一開始就從主流社為中逃亡出去,沒有再寫程式。然後從台灣社會中逃亡出去,只是花費著存款與青春。旅程回來似乎應該回到軌道了吧?  然而如果仰望星空,每一顆星星都有自己的軌道,自己的軌道又該怎麼去看呢?

當初的踏上旅程,就是一種對軌道的質疑,離開軌道的不安讓人難受,但留在軌道上的不安就可以忍受嗎? 也許在可以想像的生命軌道上彷彿兩旁景物盡是荒蕪空洞,於是像是直視著死亡;如果明天生命就會終結,也許是世界末日或只是自己的末日,今天做甚麼才不會讓你懊惱悔恨?
於是出走吧,踏上旅程吧。從工作的重複當中逃亡到了陌生的土地時空當中,是生命廣度的冒險。

那麼回來之後呢? 一樣的命題,而我覺得同時面對著幾十年後的死亡,以及幾個月後的口袋空空,要怎麼才能讓自己覺得生命是豐滿的? 當我闔眼的那一霎那不覺得此生有憾?

--從旅程當中逃亡到了自己原生的社會,卻也是心的冒險。

而當生命從一個人獨行到兩個人並肩,生命的豐滿不再是可以一個人獨斷的定義。雖然兩個人的十指交扣,但心靈上而言卻像是在霧中尋找著彼此,知道彼此在身邊不遠的地方但卻時現時隱,有時覺得明亮溫暖有時覺得困惑憂慮,試著照亮自己的內心,試著照亮對方的靈魂,到底你是誰? 我是誰?

-- 從一個人的世界逃亡到了兩個人的世界,卻也是新的冒險。

逃亡,是勇者的行為嗎? 我想。

每個決定,都是英雄同時是逃亡的行為。
決定離開,或決定留下,只是選擇了在不同的面相扮演逃亡或是英雄的角色。

旅程中日日夜夜在想,值得嗎?
然後我想,選擇平穩的人放棄了冒險,選擇冒險的人放棄了平穩。
究竟誰比較不簡單? 誰的放棄比較大?

每次當人們說我不簡單,很有毅力。
一方面享受著這份誇讚,一方面只想聳聳肩,覺得沒有比決定跟誰踏上紅毯,決定生兒育女來的容易。就只是遠程旅行,生活中比較少見,比較難理解那份決心毅力。

想起非關命運當中,經過集中營的不堪存活下來的主人公,當身邊人們用上帝的揀選之人解釋自己經過的苦難,他說,就只是運氣不好而已,沒有什麼特殊的神聖意義。

這是一個不妥善的類比,但暫時找不到那種淡然看待的其他參考視角。
而相似的類比是,人們好奇著他在集中營的經歷,但都沒有能夠有感同身受的一種貼近同理。
相似的一種淡漠感,發現人們帶著一些好奇,但其實沒有能力去更深刻地去同理那份走過長路的感動與落寞。

是的,我是走了很遠的地方。
然而,也就是剛好走了不少地方。
我希望因為這趟旅程而讓我自己顯得偉大獨特。
然而我知道這個念頭,將會弄壞我自己的纖細,將會混濁我的眼睛思緒,因為我將鼓吹吆喝我自己旅程的種種見聞試著讓人驚訝,但是關於旅程的細膩感受,那份需要像是咖啡豆一樣需要調整溫度去烘培,去手沖或滴漏讓咖啡香能夠滿溢的,不會是這種誇耀的念頭。

當我這個概念鋪天蓋地,那麼那份與人共鳴的心思也就躲藏起來了吧。
書寫是必要的,但需要更多的敬虔,對那份偶然的上帝安排,讓我踏上旅程經歷種種的收穫感想感到敬虔,保持一份謙卑讓我能把旅程的收穫感受提煉轉化成,能夠被理解接納的形式,留下我的足跡。

反正不管怎麼走,都是一段逃亡之路。

從自己念茲在茲的夢想面前逃走,或是從道路延伸的目標前逃走。
人們內心理的想望總是很多很多,你最後總是會選擇一條路,在那條路上冒險挑戰,然後在其他路線上當個逃兵。

人已經在路上了,而一如這趟旅程很難有人可以真的理解路程中的心路歷程,跟真的知道自己眼前面對的是甚麼,然而關心的人們還是想要告訴你該怎麼做會比較好。

旅程之初,父親關心的在下午四點告訴我應該找住宿了,即便他不知道我到底距離村莊多遠,或者早就已經在休息。

旅程結束,父親關心的告訴我應該趕快寫,用力寫,用力推薦自己,讓全世界知道我很特別,即便他也很難真的懂我旅程結束的心情感受。

這是一個焦慮緊張著的社會,也是武俠小說裏頭喜歡說的江湖,因為江湖上自有看法。

而我還是需要花時間找自己,我以為像是自己的靈魂還廣布在那大山大川,或沙漠風情當中,我需要在我的腦海裡慢慢的徒步,將他們一路撿回來,我才能拼湊出完整的自己。

而我還是需要花時間找自己,我以為走過遠路的人們更有一種責任義務,活出一個不一樣的型態,而不只是我去過這裡跟那理,不是我很厲害趕快燈光打給我,而是認真給後繼者一個交代,到底踏上旅程是為了甚麼? 找到了甚麼?值得嗎?

認真的思索,帶來生命的價值,然後下一階段的大門會在眼前打開。

多花點時間思考等候,而不是急躁的對經過的每一扇門敲門。
那是在思考有所得,知道自己要往哪裡之後。

當知道自己想法感受,正在前往何方,那麼每一扇門背後都有寶藏,反之,每一扇門背後都是問號,讓你抱回問號去好好感受自己的收穫想法是甚麼。

生命是一場對賭,冒險或是逃亡是一體兩面,你終究要選擇一條路。
活著就是風險,你不知道下一秒鐘呼吸是否還會繼續,那是老天爺的決定。
我冒著風險,暫時沒有明確動作想法的風險,暫時沒有穩定軌道收入的風險,緩緩的聚攏想法感受,醞釀凝聚兩個人的視野想望,然後畫出屬於我們的藏寶圖,打造我們的美好世界。

******

我想,這是一篇讓自己心情想法調整設定的文章,然後可以重啟我的敘述。
當太多的驕傲充滿,看不到自己的軟弱不安,那麼也就成為沒有生命力的文字。

2018年4月15日 星期日

chapt 2 遠方的家鄉 (2)

這個我視為返鄉的路線,大概是從廈門到開漳聖王的漳洲,然後瞄準客家大本營的廣東梅州,再切入江西瑞金,長征路的起點。

離開廈門,獨自開始踩踏之路,緩緩經過前兩天經過的路段,慢慢鐙上連結廈門與中國大陸的大橋,我正式進入中國”大陸”了。

第一天的旅程,人們總愛問:"你哪兒的?或是”哪兒來的?”
我說,我剛剛從廈門騎過來的..
但問的人不是要問這個,他們是好奇我是哪裡出生長大的。

台灣人在大陸受騙上當吃虧的故事沒有少聽,初來乍到的不知道怎麼反應,決定用廈門來塘塞。
但生平不會說謊,這個謊又說的很容易被戳破,
因為問的人接著問:”你廈門的,鼓浪嶼去過沒?好地方~~”
但還真沒去過,只能支吾以對。

後來學乖了,就坦誠相對,沒有說謊的壓力,也可以建立一些比較有意義的對話。
像是山坳裡,在公路圍欄休息的工人,聽說我來自台灣就回應我:”我那個表姊就嫁到台灣去了。”

第一天的旅程,才發現自己是滷肉腳,路線還算平坦,但慢慢感覺到肌肉的抗議哀號。公路感覺是滿新的,經過的路段感覺是正準備要大開發的感覺,大片的紅土地空空蕩蕩,遠方的建築吊車正蓋著樓房。也經過陸上的貨櫃轉運站,開始感受大陸的”大”字。

想起在廈門看到的拆字,想起拆哪,

閩南人

幾天前看一篇文章說閩南人士,閩南語這個說法是中華民國在台灣的時候開始的。
旅行的時候發現,所謂閩南語這個中國方言,在台灣被稱為台語,在新馬稱為福建話。

這個錯綜複雜的關係,讓我很入迷好奇。


介紹台灣史的時候往往介紹起漳泉互鬥,那個在灌溉渠道搶水的來自不同故鄉的移民,在台灣人這個概念出現以前是這樣子並存的。中南部也不少廟宇供奉著開漳聖王,年紀輕不懂事的我想說是不是在彰化開始的開漳聖王?

頂著小雨進入了漳州市區,扛著單車入住深埋在住宅區的青年旅社,大概就是拿一層樓的公寓拿來做青旅。青旅的主人之前在台塑的工廠上班,後來打算自己做點生意,就來做青旅吧。公寓幾間房擺一些上下舖的床,客廳幾張椅子一張桌子,大家在這吃飯嗑瓜子吃檳榔喝酒,更像是幾個學生自己合租公寓一般。

同時間青旅住的幾乎都是來漳州出差工作的人,想來漳州也並非旅遊城市,沒有景點沒有情懷,所以才會有這間唯一的青旅。有來自泉州的朋友,他說小時候家裡天線還收得到台灣的節目。有來自東北的朋友,感覺東北的國族認同就比較強烈,好奇的打探我的認同想法。然而比較一致的感受是對於中國被屏蔽的網路世界覺得很操蛋。

這是我的中國民間初體驗,在網路的罵戰fb對話之外的生活互動。那時還天真無知的我,以為中國人民未必知道自己的新聞是片面不完整的,然而看到年輕人對於這種資訊被封閉表達的不滿,我樂觀地認為這些資訊封閉總有一天會結束,當年輕一代年輕人掌握權力。

青旅主人是漳州人,試著跟他用方言對話,發現基本上是對得起來的,但是一些詞彙不大一樣。

青旅主人老家在平和,我說那是我的下一站,那就邀請我去他平和的老家過一晚,這是在大陸旅行的第一次住在當地人家。

漳州,也就是一個地級市。
中國的行政結構劃分,也是一個讓我摸了一陣子才搞等的事情。

以自己的調查過的故鄉為例,其行政劃分是:

廣東省-梅州市-蕉嶺縣-文福鎮-紅星村
對比外婆家的地址
台灣省-新竹縣-湖口鄉-長安村

縣以下包含鄉鎮,兩岸是一樣的。市以下包含縣,還是縣裡面包含市?這就兩岸大不同了。
看來跟電力系統一樣,大陸的電力系統220v 為主有別於台灣的110v 為主。

跟漳州街頭的水果攤聊天,說這些街道也蓋好沒兩年,這是中國的時光隧道。
最新科技的手機店,建築物蓋在去年還是稻田的道路上。

福建圓樓

朋友家住在水泥房,而老家就是四合院泥屋子,是一個小型的福建圓樓。平和以蜜柚著稱,可惜拜訪的四月天還沒有產蜜柚。

晚上去拜訪他做汽車維修的朋友,也是這幾年自己創業的。
鐵皮修車場裡頭有個辦公室,我們在那喝茶嗑瓜子,聽著他門老鄉閒聊,看著牆上掛著的匾額,後來在中國四處可見,叫做:”天道酬勤”。

次日離開平和前往廣東,連續的上坡讓我叫苦連天。
我充分意識到我還不是一個長途單車騎士,大腿內側的肌肉從抗議哀號到顫抖著無語蒼天。但是上坡還沒有結束,推車沒有比騎車輕鬆,也沒有可以在這裡捨棄的東西,喔賣尬~~

直到廣東梅州市才把東西寄往四川去,發現大部分東西其時用不著。
在蘭州之前,只有在川西北的幾天支了帳篷,好像鍋爐也沒用過幾次。
倒是帶了不少書磚頭,是一種想不開的行為,但是...我爽。
長夜漫漫倒是讓我有個寄托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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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間看到公路左側是一個相當完整的福建土圓樓,遠遠的進入眼簾隨著踩踏慢慢靠近。這是單車旅行的奇妙之處,沒有快到讓你捨不得停下來,其實自己常常沿路張望著找理由讓自己停下來休息。又不會慢到大半天過去發現自己還在這個山頭,推進困難。

找到路口,下坡下去就是土樓,門口寫著解放樓。
看著老奶奶趕著一群雞從樓裡唯一的通道趕出樓外,這麼一個偌大的圓樓但是住家倒是三三兩兩。只有幾個老人家,幾個小朋友,以及我一個陌生人在這個過往的密集聚落,在一個山坳中的土夯實的城堡,可以面對強盜堅守個幾天不是問題。如今年輕人都出外打拼了,剩下一些耆老還待著,邀請我去他圓樓外圍的樓房小坐,但考慮天候也就不久留了。通常也聊不出甚麼東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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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中國,可以看到曾經過往的一些景象,是時空隧道,一如在花蓮鄉間看到的反攻大陸字樣。
圓樓裡頭的家戶門上畫著毛主席。從閱讀中知道中國經過很多的災難,總覺得任何小鄉小鎮都隱含著一段腥風血雨,也許像是當初白色恐怖台灣多少刑場處決了多少人,但那一切都在時光吹拂支下漸漸淡去,誰知道馬場町的故事?或是嘉義火車站的廣場?對我而言也只是依稀知道一段曾經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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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峰古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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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和過去進入山城裡的九峰鎮,是旅程第一次小鎮過夜。
這九峰鎮帶著幾分古風,鎮子裡頭一個城隍廟,還有石刻的郵局二字在建築物門楣。

這也是第一次尋找小鎮住宿點。
想做生意的小旅館老闆沒接待過台灣人,又想做這個生意,於是騎著電單車穿過老街區載我去公安局開臨時身分證明,公安局也沒幫台灣人開過臨時身分證,但也就給我方便的開了條子,就這麼入住成功。

在中國小鎮住宿還是有點辛苦的事情,旅店不敢收,公安也未必搞得懂,加上各地規定又不一樣。每次晚上要住宿都覺得有點頭大傷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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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山城的傍晚,在街區跟小朋友嬉鬧著,看著他門寫作業。這是一個微妙的感受,一方面孩子就是孩子,兩岸孩子都難免歪斜的字體。一方面簡體字的課文,字體跟課文都不會跟台灣是一樣的事情。究竟,我們是靠近的還是距離的呢?

一個人的住宿,晚上是極度無聊的事情。
街上晃蕩,整理見聞化成文字,閱讀網路或書本,網路上的聊天...
這是旅行,有很長很長的時間面對自己,像是天天都有很多照鏡子的機會,照到你不想照。
但同一張鏡子能照出新意嗎?照出來了就能夠改變嗎?
這是旅行,不是自我的救贖;是可以讓自己覺得語眾不同一些,但你只會更清楚自己,不會改變太多。

在九峰,我選擇在這古老街頭晃蕩,看看人們的人生,街頭巷尾。
走進鎮上的城隍廟,有種老建築的涼意,或只是因為冷清。
後來的我才知道,在中國的城鎮看到廟宇是難得的,一個高舉唯物主義的共產黨不相信天使與惡魔,只相信電子與質子。一個渴求進步的民族熱潮不珍惜歷史,那是落後被欺負的象徵。

活下來的廟宇,也許格外有底蘊被保留,也許運氣好被忘記,更多的是文革拆毀然後重建,不管以前是甚麼風格現在都是鋼筋水泥風格,非常的務實堅固。
而這個廟宇更難得的是裡頭的雕塑鮮明,跟台灣的城隍風格不同。

而這個城隍廟令我最深刻的印象,是我第一次文革時代的痕跡面對面。
天讎-一個紅衛兵的自白;從前從前有個紅衛兵,陸續很多的閱讀,描寫了一個時代的不堪。群眾運動,對一些原則帶著信仰般的熱情,或是趁著這個不可抵擋的風潮作亂。

覺得屏息,像是不小心打翻潘朵拉的盒子,踅了一圈感受這個安安靜靜的廟宇,想像在這空間中可能上演過的歷史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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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4月14日 星期六

chapt 2 遠方的家鄉 (1) 2015 04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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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是廈門一景,也是幾乎所有大陸城市的縮影,豪華大廈嶄新建築的旁邊就是陳舊又有歷史痕跡的市井生活。總是覺得可惜,那些生活的痕跡被推倒重建之後甚麼都看不到了,但是也覺得在台灣不難同理這種喜新厭舊的心態,儘管近年來重視文化的聲音漸漸進入主流。

台灣的古蹟會自焚,因為房地產商要賺錢,因為政府不想出錢維護古蹟。
中國的老房子期待被拆遷,因為拆遷之後可以換來一筆錢,也許還可以加上幾層公寓。
每個地方自有它的遊戲規則,於是就有不同的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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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金門搭乘著工人先鋒號前往廈門,在船上點著之前主管貞諭給我的人民幣紅包,是一份溫情。
跟培竹陸續推著單車下車,辦了落地簽證(2017年七月後不需簽證)進入了大陸,效期三個月。

穿過碼頭有點嘈雜的人聲,找到碼頭往市區的出口,開始我的中國世界之旅。
第一站試著找到廈門的老長官,權哥。

寬寬的馬路,一個方向不只四線道是一個驚嚇,焦躁的車行節奏加上自己不熟悉的燈號,這是中國的初體驗。Google map沒有懸念的沒有作用,於是跟商店買了一張五元人民幣的廈門地圖,試著辨識自己的東西南北。目前為止,交通狀況,都市景觀,簡體字的環境,不熟悉的字詞,廣告標語,我知道我到了一個不同的國度,而自己像是一個進城的土包子一樣,帶著好奇與茫然。

繞過大半個廈門,終於跟權哥以及廈門的夥伴會合,簡單小敘之後就去開戶辦手機,搞定中國生活的必備。

關於中國的後進者優勢在網路上看過,覺得頗值得玩味。
直接連結手機的電子金融 Fintech 操作,無存摺的服務。
室內固接電話還不普及,但是手機已經普及。
道路建設還不完整,可是光纖服務已經到戶。

對第一次深入中國的我而言,感到嘖嘖稱奇。
軟體建設需要時間,硬體建設可以快速跟上,不是新發現。
然而那個跟上急起直追的能量,是看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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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哥帶著我們單車從後山的芙蓉隧道進入廈門大學,理論上必須是廈大的學生才能使用這個隧道。而我們的通關密語就是閩南語,兩句閩南語打招呼,警衛就擺擺手讓我門進去了。

隧道兩側白色的牆壁上是學生的壁畫創作,也許是科系也許是社團,一路過去也是很熱鬧豐富,有幾張有提到台灣,讓我對中國的言論自由有一個不同面向的認識,至少沒有我本來想像的那麼拘束,我想那時我的畫面還停留在文化大革命的年代。

然而這創作能量還是相當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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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自: 與廈大同學的互動)

老長官在廈門,安排一場跟廈門大學的同學互動。

體驗教育,五年來的操練沉浮,也在某種見山是山,見水是水的三階段當中。
從一無所知開始的重複操練,從漸漸掌握到漸漸困惑,關於自己扮演的腳色。
是課程元素的本身吸引人?像是登山過程中自然而然的影響?
是參與夥伴的互動吸引人?像是對的人聚在一起自然會有火花?

是設計者,是帶領者,是催化劑,是權威,是裁判,是老師...
儘管失去自己的座標,但還是認真的在這場因緣際會中跟廈大同學互動。

一個撲克牌排序的挑戰,在廈大學子的身上也許看到中國學子的風格。

1. 大膽說,不客氣。

2. 行動是驗證真理的唯一辦法。

三十幾位參與者,每個人隨機拿到一張撲克牌,可以怎麼最快排序完成?

遊戲是趣味的,參與者是認真的,從零星幾個想法的提出,看著兩三個意見領袖你一言我一語的,幾乎像是要開始吵架一般的武鬥大會,爭執著誰的想法做法比較適合。感覺到一種追求的火藥味。

在溫良恭儉讓的台灣,或許多了點溫潤跟客氣。
想像中,這時候會把鋒頭比較健的同學推出來,而這被迫擔任腳色的同學,會努力徵詢同學看法與確認,然後尋求老師的看法。

然而,廈大學子的團體氣氛,沉默的人們並非沒有參與,當意見領袖有初步結論,付諸實踐的時候,感覺眾人馬上就被調動起來,開始行動,讓身為課程帶領者的我有些跟不上節奏。

有質疑,趕快說。
沒有說出來,就服從。

相較之下,自己覺得台灣的溝通比較關心和諧,而中國的溝通比較側重快速解決問題。
再對比大陸微信群裡頭說話的氣勢感,跟台灣Line 群組說話的小心感,我彷彿捕捉到一些特徵。

與妻子在香港公證結婚前往廣州訪友,過海關的時候一個遲疑,被一團人插隊到我前頭去。
妻子捍衛了我排隊的位置,並且對我說:”在中國要懂得爭取自己的權益,不然會被別人吃掉的!”

這是變動中的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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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自: 廈門- 第一次的親密接觸)

人在廈門,

第一個衝擊,是一場傍晚的車友分享會,要說著我的雄心壯志。
有點心虛,因為現在只是萬丈旅程的第一步,甚至還沒有出發。
有點心驚,因為台灣跟中國的巧妙關係,自己還不知道怎麼拿捏之間的距離。

在場的廈門車友們似乎是了然於胸的,而我則是在擔心著,說錯話會不會被轟出去?或是群情激憤的把我給反綁遊街示眾?

有些想像,是深植於心的。

印象很深刻的一個短影片介紹中國,街上滿滿的自行車,是來往於加工廠的工人們。
或者是千島湖事件,殺人越貨的畫面;或是前不久的反日本的群眾示威,或是禁忌不能談的天安門,或更久以前的文革年代。在閱讀中,看到多少不想跟著政府旋律說話的文化人媒體人,面對國家機器的傾軋。

即便一些機會下跟大陸來台灣的夥伴有所接觸,但還是難免擔心。

看著人員陸續帶著單車坐定位,在咖啡店外頭清幽的一小片地方,到了我要上場的時候了。

開場白的第一句: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中國…."

底下的夥伴帶著笑意的更正了我:"阿阿,是回到了中國,或是到了大陸,台灣也是中國的一部份嘛。"

基於旅程是為了認識在地而不是來彰顯自己,幾分緊張跟小心,於是從善如流的回說:"是是是,是到了大陸。"

很努力說著台灣的歷史悲哀,說著自己對中國的單薄認知,對世界更有限的認識,尤其是以一些中國禁書為出發點,討論中國近代歷史的種種,眾人似乎只能靜默,唯一的回應是:”我們這裡看不到那些書”。

說著這些議題,心中不禁也不安,但我想足夠的謙虛,表示自己所知所見的有限,那麼這些不確定性的話語,也就比較能夠被接納吧。

爾後的旅程,才更摸清楚了民間普遍對台灣的心情感受,基於政治宣傳或理史教育種種理由,或是對台灣的嚮往,情感上是把台灣人民真的當作遠方的親友,而聽到台灣人民的拒絕與抵抗,像是熱屁股對冷板凳一般的不是滋味。

政府有政府的算盤,媒體有媒體的敘說,人民大抵而言是單純的,說被洗腦了也好,聽到台灣來的夥伴,基本上像是貴客遠來一般。這是這一趟下來的心情感受。

Chapt 0 說說夢想

人生的出逃,面對年齡焦慮的理當三十而立,覺得值得嗎? 給後進者的想法是什麼呢?
夢想的追逐,夢想這回事怎麼開始具體,怎麼下決心出發,怎麼去追求去妥協?
而世界的認識,就當作是一個接棒吧,像是接棒啟蒙一樣,紀錄足跡給下一棒作為一個參考。

記得大學時代也許學校有些兩岸交流的活動,但是看到要自費就覺得興趣缺缺。如果人生再來一次,也許應該更主動迎向挑戰? 但人生也很努力在挑戰自己了,就抓住身邊的機會,很想要做的事情,就去吧。 反正怎麼活都有代價,不如選一個自己覺得比較值得的活法。

像是《莊子·雜篇·列禦寇第三十二》說裏頭的,

莊子說:「何必做這些事呢?我死後,整個的天地之間都是我的棺槨,日月星辰是陪葬的碧玉珍珠,萬物就是祭拜的牲品…我的葬儀不是早就準備好了嗎?」
學生們說:「我們是擔心老師被烏鴉、老鷹吃掉啊!」
莊子說:「如果不是被烏鴉、老鷹吃掉,也是會被蛄螻、螞蟻吃掉啊!為什麼要從烏鴉、老鷹的嘴裡搶過來給蛄螻、螞蟻吃呢?這不是偏執嗎?」

反正你死定了,在你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的事情。
請問你這一生,怎麼樣的死法你比較快活?

也很記得 馬家輝有本書叫做 死在這裡也不錯,像是認知到有死亡的存在而認真活著,接受死亡的存在而不是抗拒。

印象很深刻大學畢業沒幾年,大學同學不過巷口倒個垃圾就車禍離世提早登出這個世界。
弔唁看他的最後一面,覺得一種心中的糾結疼痛,因為人生可能是很短的。

不是說不用為未來打算,而是要知道自己終有生命終結的一天,而那一天你是否覺得平靜充實?

寫程式不是我的熱情,儘管這句話我也不時的在質疑著自己。
更可怕的是,覺得一眼望去就知道未來的生活模式,從早寫程式到晚上,回家睡覺,第二天繼續。跟這個社會無關的活著,但是跟自己的專案密切相關的思索著。

印象深刻在短暫寫程式的一年工作中,因為媒體播放器在螢幕上不管播甚麼都有一條細細的黑線在中間,於是一整天辦公室風風火火的在定位問題解決問題,是硬體的問題? 是Server的問題? 是PC端應用程式的問題?  而我卻有種充滿距離的疏離感,讓我自問為什麼我的生命要花在解決這個問題上面?

覺得自己是被學校考試教育訓練良好的學生,卻不知道怎麼跟社會打交道,於是像是登上了跳水台往水中一跳,離開了工程的領域,從此載浮載沉很有生存與意義的緊迫感,然而卻覺得自己焦躁的靈魂被安撫了,在伙伴的互動當中,在學員的互動當中,像是在某個火車軌道上往前走,不是那麼輕鬆,但卻知道在前往某個遠方。對比於工程師的生活,像是搭乘著高鐵般輕鬆快速,但你沒有機會聽蟲鳴鳥叫,跟學生的大小驚呼聲--當然也包含吵架的聲音。

有些選擇沒有辦法同時並存,而人總是羨慕自己沒有的事物,在平穩的五子登科追求與顛沛流離的見聞追求之間,我選擇了後者。並一直為了這個選擇感到焦慮不安,覺得自己犧牲了甚麼來踏上旅程。直到我領悟了一件事情。

我領悟到在這選擇中,也許為了成全一趟夢想追求放下了穩定的種種,或是為了確保穩定的種種放下追求夢想的想望,都是犧牲,都是成全,只是選擇不同。於是當我羨慕著某個抱著孩子的朋友當了爸爸,那個爸爸也許正羨慕著我的遠走天涯,而兩者無法很難並存…。

或者,只是一個不同的生命順序,朝向能夠全心投入的事情去翱翔,起起伏伏之後,當初被排在後頭的想望進入了視線,進入一個嶄新的生命組態,為當初料想不到的事情傷腦筋。

我想一個人的夢想,之所以是夢想是因為距離當下有一段距離,需要很多努力但並非不可能,但是不確定是否要為之付出改變的代價,把習慣的步調變的混亂然後重新調整。

基督教的術語會說,神的恩典夠你用。
就算不能達成原本的目標,但總會領你到生命意想不到的轉角。

然而,如果最後選擇沒有往夢想踏出腳步,一個是知道甚麼是當下對自己是最好的,有時一動不如一靜。或者說有生活中有其他更重要的價值在這個夢想前面,像是照顧家人。像是有同學要支持弟弟妹妹的學費,或是要分擔家裡的房貸。

或許我的字裡行間像是跳躍著高昂的複述著提倡著挑戰與夢想,然而這些所謂的忠於自我的任性,也讓我付出代價,讓父母親付出更多的操心,讓自己為自己的生涯有更多的不確定。要承擔決定結果的往往不只是自己,還有珍愛自己的人。像是我對自己夠狠,抱著信念去面對生命的不確定性;同時也對家人夠狠,讓預期能夠早日退休閒雲野鶴的父母親必須一起承擔。

到頭來,正因為未來不能夠預知,你只能活成最像自己的人。
這趟人生旅行餵養了我的靈魂,平息了我的焦躁,並把我塑造成本來我不知道的樣貌。
如果我的人生,在另外一條軌道,日復一日的工程師生涯,起起伏伏的職涯,追求薪水股票高低的跳槽來去,我會更快樂嗎?

我覺得我不會更快樂。然而可以這樣質疑:興趣快樂是可以後天塑造的,選擇去投入就會喜歡了。
我的反思是,在這選擇太多的年代,是抓住眼前的選擇,還是等待一下讓自己的心澄清呢?
當你抓住眼前的選擇就沒有機會等待,等待就勢必要花時間,何者比較好呢?

另一個角度是,正因為得天獨厚的可以有餘裕去閱讀思考,可以探究自己是誰,想要甚麼,沒有被生活擠壓追趕著,也許更應該發揮這一份老天眷顧,去開拓發展自己,去尋找新的天空,成就自己,成就更多人?

或者沒那麼多應該,只是我的自我平衡,勉強用社會價值去正當化自己的任性。
有時午夜夢迴會覺得自己人生像是搞砸了,有時在進退應對之中覺得自己像是外星人偽裝成地球人,有時覺得自己像是山頭對月亮狼嚎的灰狼在俯瞰著城市村落,或像是遊了龍宮回來的浦島太郎,但是回到這世界卻不知道角色位置是甚麼。

然而,這就是這個階段的任務挑戰阿。

羨慕生命方向清楚的人,即知即行的人,然而我想每個人的存在都能夠照亮後來者的道路
我不是生命方向清楚的人,而是願意付出代價去承擔未知的人,探索照亮在我認知中未知的事物讓我感到歡愉快樂。於是僅把我自己的思索探究,化成文字,給有緣人採集。在這資訊爆炸的年代,覺得像是在沙漠裡把自己的日誌遺留了,只有有緣人才會打開來閱讀。

此時,完成這個書寫,把我的靈魂傾注,將我的片段人生化成文字,該是我現在專心致意的目標。

chapt 2 遠方的家鄉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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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降金門,第一次全副武裝上路,歪歪扭扭個與培竹兩人騎往金門青年活動中心。

第一次前往金門,離島風情跟台灣風情還是有著差別,也許在於日本風格淡了,南洋風格強烈了,不知怎的呼喚起香港或是新加坡的畫面,也許是在清末明初的變動年代,這裡也有著第一批的出國碰運氣,混的好的就回家鄉蓋洋樓吧。

金門有名的菜刀與八二三砲戰,是風雨飄搖台灣的前線重地。
已經不再運作的坑道曾經君是枕戈待旦,沙灘上斜插的鋼條是反登陸的設施吧,洋樓上的彈痕說明了曾經的巷戰。

而已經有歷史的碉堡,牆面,偶爾還有毋忘在莒,反攻大陸的字樣。
經歷救國圖2000年前後把反共跟救國兩件事情脫鉤,生活中只剩下一些偏鄉還遺留反攻大陸的精神訓話,這是台灣的遺緒,台灣的怎麼說怎麼不對的錯亂感。

依循著中華民國憲法,政治實體運作著,我們投票自治一切理所當然。
然而也是這個憲法的領土宣告,跟歷史敘述的角度,讓我曾經理所當然的信服學校課本的教導,那個秋海棠,以及竊占中國的中共。曾經飄過腦海的不懂,是1911到1949如此多的風風雨雨,但1949至1997(我的國三)只有十大建設六年國建,沒有風也沒有雨。

那時的我不懂政治,只有偶爾對於台灣人講台語台灣話這個論點覺得有點困擾,因為我是客家人。小學作業簿上就有做堂堂正正的中國人,中國秋海棠是我們的領土也從來沒有懷疑,儘管兩岸敵對這個事實也同時並存在我的腦海裡,從未感到矛盾,還記得小學課本裏頭有著國父蔣公,儘管也沒有特別教唱了,但我基於他們是課本裏頭的大人物,也頗有趣味的研究著歌詞試著吟唱。

直到高中時代,被同學說我被洗腦嚴重,才突然發現課本中對於台灣這塊土地上的種種竟然介紹的如此之少。接著才發現近代史上的是非對錯其實還浮動,但是在課本裡的好人壞人已經標定得清清楚楚。接著發現關於萬惡的共產黨的敘述也少的可憐。

自此,台灣史,中國近代史,是一個從小學三四年級被導師封了歷史小博士的我的莫大好奇。台灣到底經過了甚麼? 大陸又經過了甚麼?

2000年政黨輪替,殺人魔王蔣中正的論點呼聲越來越大,成為新的風潮。同時自己好奇著共產黨到底基於甚麼讓所謂正統的國民黨匆匆播遷來台? 這些議題也成為跟父親對話的主題,挑戰了父親的世界觀,於是在父親曾經焦慮語重心長的質疑:"你是要成為共產黨嗎?"

所謂存在即意義,中國共產黨拿下了中國政權不會是平白無故,就算是蠱惑人心也要有所本。
而中華民國歷史教育對我信用破產,那麼所謂共產黨的倒行逆施會不會也是一種宣傳?

一路展開閱讀,一路覺得有種疼痛感。
還記得在湖口裝甲兵學校受訓時正看著史景遷的天安門,看著近代救亡圖存時刻念著救國的一個個臉孔,即便有些嘗試在今日而言顯得愚蠢,但依然讓人動容。

金門的景物像是停留在時空隧道一般,戰爭的氣息已經遠走,但整個台灣籠罩在一種不安之中。
過兩天要小三通搭船過去廈門,同樣都是門卻遵照不同的遊戲規則,不同的貨幣,不同的系統,不同的社會結構,一切都如此的不同。而我即將要在這很不同又很相似的世界生活好長一段時間,興奮有之,擔憂有之。

而想起 毋忘在莒,反攻大陸的說詞,在2015年的時代氛圍當下,覺得一種深深的滑稽跟哀傷。
滑稽在跟當下的情景對比有種荒謬感,哀傷在台灣似乎在次慢慢陷入一種風雨飄搖當中,而我們--或者只有我,對世界的認知是如此的有限,關於台灣史跟中國史都不容易辨識東西南北,然後在引述著美國新聞,想望著歐洲價值複製著芬蘭教育,放大中國的不堪或強大….

於是這是一場人生的出逃,也是夢想的追逐,也是一個世界認識的千里之行始於足下。

*****
於是中國,是我祖輩的家鄉。

也是我教科書教育中的家鄉。
台灣地理沒啥印象,只記得考題盡是甚麼鐵路連結哪裡到哪裡,哪裡盛產甚麼礦,哪裡種什麼植物。而且這些行政劃分根本就只是一個空中閣樓。

我覺得自己像是銀翼殺手中的人造人,被植入了一份記憶,記憶中,中國是我遙遠的故鄉,台灣家園只有模糊影子。
而當代台灣政治正確編織了植另外一份記憶,基於前一份記憶用台灣家園取代中國故鄉,中國故鄉只有刀光劍影。

而天生的頭髮不黑,與一身的雀斑,我想歐洲也是我的故鄉。
或者我們都是非洲人猿Lucy 的後代,那麼非洲也是我的故鄉。

我要回家,世界是我的家。
我的家人在台灣,但也許我的家鄉在遠方。

Chapt 1 啟程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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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出發前底定的計畫。

北京到巴黎,B2P,某種響噹噹的名號,充滿有為者亦若是的氣概。
但是郭大哥一句,每個人都要北京到巴黎,那這旅程對你的意義是甚麼?

於是,回過頭來聽聽自己心裡的聲音,自己關注的是什麼呢?
我想要解謎,走過一遭然後可以有一些獨特觀點來解釋到底這個世界是怎麼一回事。

所以從廈門出發吧,

一個原因是外展的前輩主管權哥在那兒,有個照應照顧。
第二個原因是冒險教育體驗教育在中國是怎麼一回事的好奇,也許有個認識的入口。
第三個原因是從沿海到內陸的單車路線,從台灣漢人多半移民自閩粵一代,也是某種漸進的認識新世界的方式;且自己父系的祖籍只有模糊的一句敘述,帶著解謎的心情踏上旅途。

接下來的計畫,越遠就越模糊,儘管在地圖上有了無數的標記,但只能有一個遙遠的想望。
沿著歷史的路線作為依託,國共相爭的長征路(西元1935),東西交流的絲綢之路(??),以及橫越歐洲的十字軍東征(??),是一個發散的旅程,在地理上時間上意義上都是跨越幅度很大的歷史事件,但也有趣的是再踏上旅程之前,這些概念也都只是模糊的存在。

像是一次次的試圖在自己的計畫書中素描這個世界,一個人的臉上有五官我知道,但每一次定神想要看清楚眼睛的顏色,鼻翼或是耳垂的大小位置;但是每一個眨眼這個模特兒就有不同的特質面貌,甚至有時一恍神我懷疑我看到的其實是一個動物而非人類?

也許,就跟隨著自己的好奇前進吧。
至少google map上頭的城市gps 位置是固定的,就暫且依照模糊的計畫,概略的路線,踏上旅途再說吧。

最後真的也就用晃蕩的精神,跟當初同樣的路線但不一樣的節奏速度,預計五月到雲南,結果七月到雲南。預計八月到喀什,結果是次年的八月了。

Chapt 1 啟程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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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上路了。

告別一眾朋友飛機場的送別,慌慌張張的過安檢登機去了。
很意外,有點激動但又不知道怎麼表達,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來送機?

老同學,老同事,謝謝你們來。
你們會想念我嗎?我會在你們生命中嗎?或只是轉頭淡忘掉了呢?
旅程中常常覺得寂寞,會有誰在想我呢?我有在想念人嗎?其實冷淡的人是我吧。

某種自卑感其實像是隱約的在我的心中深處如影隨形。
不被理解的哀傷似乎是一層去不掉的底色,而且已經習慣。

看世界的角度似乎總是戴著跟一個不一樣的濾鏡,像是過濾掉了情感,想要直指核心的對錯是非?
總想要把世界理順,理成一串葡萄的清楚因果,有個root cause,然而事物的先後次序如此這般的發生著。像是在這許多的期待交叉組成的世界裡跳舞,期待自己可以巧妙的避開這些交叉線路,或是可以把握一個正確的令牌輾壓過那些線路?

國中時代的一幕歷歷在目。
掃除時間拿板擦掃把模擬野球魂,然而板擦打擊出去沒有到拿任何一壘,只是把半空中的日光燈管打了下來,框啷碎裂一地。大家掃除乾淨當作沒事一般,而我卻不能容忍這種認知落差的感受。儘管清楚避免被老師責難的心情,但卻覺得燈光少了一盞可能會很困擾,認為面對事實是最簡單直接的。抬頭一望,老師發現了少了一個燈管,同學發現有個背叛者。

對? 錯? 總是在對錯的漩渦當中載浮載沉著。
基於甚麼的對? 因為什麼的錯? 
時光投影片一片片的經過,已經二十年後的現在。

在機場草草的道別,實在也不知道該說甚麼來表達心中小小的觸動。
一種冷淡感,沒有那種淚灑機場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激越。
想起澳洲打工旅行一年,離家一年回家的時候也沒打聲招呼就蹦回家理,一切好像昨日,也許心裡的某個面相沒有覺得這趟旅行有多麼重要,像是出門去轉角買個咖啡一樣的稀鬆平常,彷彿連提都不需要多提。

在離開廈門之前的確像是一趟小旅程,三天金門,五天廈門,直到離開廈門,才是旅程真正的展開,因為老朋友培竹跟我一起出發,但他的旅程只有到廈門,後面就需要靠自己了。

2018年4月13日 星期五

chapt 1 啟程 (2)


在菜尾世代一書中提到的年齡焦慮像是烙印在華人世界的基因血液當中。
為了解決自己的焦慮,為了紓解這個世界對我的壓力,在十二月準備到四月中的過程中,試著撰寫了企畫書,行程估計,預期效益。

一開始寫了中國段,把文件呈給老爸看,老爸不置可否,只是巴掌拍上腦門,一聲:”苦也! 寫計劃書來代表是玩真的,不是說說的而已了…..”

捉摸著不敢太刺激老爸,但還是把整趟旅程計畫寫出來,讓老爸更是震驚火大:"不是說好只有在中國的嗎? 還要去中東? 這麼危險的地方? 如果你有三長兩短,這個家就毀裡你知道嗎? "

老爸,在開明的接納未知跟傳統的一家之主的責任為難著。
一方面為這旅程擔憂,因為這趟旅程超出身邊所有人的經驗範圍,感覺起來風險重重,萬般失去掌握。覺得對孩子負有責任的家長,即便孩子已經年過三十三,依然是個年輕氣盛,不知天高地厚的任性年輕人,一如十八歲的街頭飆車族一般,無法理解。

一方面也是一個浪漫的藝術家,退伍那天四五十年前的左營新竹單車旅行的景色仍念念不忘,似乎也能懂得那份嚮往遠方的心。於是又反對著,又支持著。

而母親,希望孩子開心,於是就收起自己所有擔憂的心,不想對孩子造成干擾,只是對她的丈夫我的父親,傾倒著不安吧。
而我的兄弟,肯定著他的兄長我,篤信基督教的他只想為我禱告。

我只能感恩,在不安之中最後選擇放手選擇支持的家人。

我問高職同學,我這樣走這趟有意義嗎?
他說:”對我是肯定沒意義,但要去的是你,你覺得有意義就好。”
半開玩笑的一句話,但也實在。

而另一位同學說,羨慕我有這個機會出走,去探究遠方。他家裡就沒這個條件。

於是,我也只能感恩。
父親有時懊惱,說覺得孩子很有想法,但家裡沒有能力給我更多的支持,能夠更有成就,

我已經很知足了,有了父母親滿懷的愛與支持。
剩下的,就是自己要夠成材了。

****

於是,努力做著功課,研究著別人的旅程經驗,揭開很多陌生的面紗,像是伊朗的好客就顛覆了很多人的中東想像,尋找贊助,尋找裝備,尋找建議,尋找肯定。像是老天爺一一開出了綠燈。

郭宏仁大哥聽了我的夢想就幫我約了黃進寶大哥,讓我可以去跟他聊聊這個看似困難重重的旅程。
黃進寶大哥說慎重考慮贊助,大公司的贊助規則條件很多,旅程將會失去光澤而成為履行合約。
陳守忠大哥說,現在大陸沒有甚麼東西買不到,出發就對了,問題路上自然會想辦法解決的啦。
王一元大哥說,吉爾吉斯,伊朗他有熟識的朋友,可以幫忙連絡相關事宜。而且大推了一番伊朗的人文風情。

台灣雲豹徐正能總經理,說看好我打算回台灣在公益領域回饋的心,於是贊助了我一部絕世單車,伴我一波三折完成這趟旅程。
TopPeak 很夠意思的,要我開清單看他們能提供甚麼幫助,對開始旅程的墊腳石
Overedge Taiwan 也二話不說提供了兩個馬鞍袋,於是單車旅行的最基本需求就解決了。
TreeInLodge 新加坡青旅老闆,只為支持車友的旅程,就訂了單車貨架到昆明解決我斷了三次的鋁合金貨架。

親戚,鄰居,同事,朋友,許許多多的關心支持,以及旅程中許多因緣際會的力量,覺得正響應了牧羊少年奇幻之旅的老套台詞,當你全心全意地想要做一件事情,全世界的力量會聯合起來一起來幫你。

很老套,也很實際。

chapt 1 啟程 (1)

記得小時候一場戶外教學,一個半徑兩公尺的圓圈軌道上六七台單車,所有人奮力的踩著踏板,單車就繞著這個區圈一圈又一圈。忘記怎麼搭上這個老鼠滾輪似的單車項目,只記得這圈圈轉的我頭昏眼花,於是我奮力一跳離開我的小單車,摔到單車圈外的土地上,一陣頭暈目眩,一片擦傷。

有點倉卒,有點突兀,但是我解脫了。

**** 

人生旅途中的執拗冒險者

人生總是懵懵懂懂的,並不是很清楚要前往哪裡,一些無可無不可的決定,一些必須如此的決定。也許因為沒太多原則,某種程度上很不耐這個尋求最佳解的社會,似乎計算著最低成本最多效益的決定就是最好的?

求學之路,父母親決定的越區就讀國中;以前鄰居長輩建議未來念科大是好選擇就念了高職選了資訊科;順理成章的電子系資工所,像是不知不覺搭上了普悠瑪直達車,但人生還是一整個混沌。

資訊類組碩士,有著科技替代役的門票,可以去科技大公司工作,不用在兵營裡當大頭兵,但代價是一個短期賣身契。也記得跟大學學長在某個夜色裏討論著,他說科技替代役很好,有很多選擇,不用去當兵浪費時間。就為了好奇,當兵是怎麼一回事?義務役軍旅生涯,一個菜鳥下士不是當的那麼快樂,然而軍旅生涯的感受至今鮮明。層級制度,造假壓迫,我覺得每個人都是制度跟習慣下的犧牲品,為了讓遊戲可以繼續轉下去的一場大型戲劇創作。 “戲要演全套。” 還記得新訓基地的義務役排長帶著疲態的如此說。還記得實戰演習時像是走台步一般要求在指揮官視角中能夠有視覺震撼效果的一些敘述。

退伍之後,去HTC 面試,繳了白卷給面試官,但面試官還是給了Offer。問我何時上班?支吾以對的我其實沒有面試的誠意,反而打定主意要去澳洲打工旅行,省錢的方式長時間深遊,就算沒賺到錢鎩羽而歸,也至少開拓了世界。而心中某種深層的恐懼是,是否我將會一生寫程式到老死?對世界我有太多的好奇,而寫程式對我而言是一件我可以完成的事情,但我感受不到自己好奇想要探索的心。

在澳洲農場的某次對話,Nirmala 一位印度裔的法國姊姊,對我說了一句話:”Harry, 世界上不缺你一個工程師,你可以創自出更多一些甚麼東西的。” 在澳洲的日子裡跟來自世界不同角落的人對話,發現日子有不同的活法。

回台灣剛好金融海嘯一片蕭條,剛退伍時的面試邀約不斷,此時卻是人事凍結,遇缺不補。總算應徵到寫程式的工作,進入某個大家庭工作了將近一年,因為社團的聚會認識冒險教育這個產業,連結起大學時代的社團經驗,也許這裡有我要的生命經驗?

對於孩子的決定,父母親是選擇放手的,但依然像是初次騎單車的經驗,在後頭緊張著,緊跟著準備隨時伸出援手,擔心孩子是不是會碰跌了摔傷了?難免也還是焦慮,這樣的未來將何去何從?當孩子的工作是一個無法用過去知識解釋的產業,又不是旅遊領隊,也不是登山嚮導,也不是學校老師,其實更像是三者的交集之處?相對於冒險教育這在台灣發展至今二十年左右,加上救國團的休閒活動的發展歷程,卻還是一個難成規模的產業,如果這份工作是單車的話,工程師之路像是有著輔助輪的單車,或是三輪車,四輪車,沒有摔倒的疑慮。

但人生就是冒險,生命自己會去汲取他需要的養分,像是需要陽光與溫差才能夠茁壯的枝葉,放到溫室裡也許反而會凋萎,或者永遠不會有開花的機會。儘管總是有點遲疑徘徊,像是一個把手中玻璃球往地上摔的頑劣兒童,但也許他是在好奇,這玻璃球能耐多少重量? 執拗著的人生,平坦的道路彷彿不能滿足我,我要去船頭去感受乘風破浪,想要聞到海風的氣息,不介意被濺起的海水潑濕,儘管害怕著還是要依循著直覺前進著。

所謂的,痛,並快樂著。

於是辭了工作,踏上旅程,幾分瀟灑幾分苦行,儘管鋪陳了一套來說服自己說服世界,彷彿我是帶著重大使命而出發,但也許這只是安撫了我對自己的人生質疑,覺得自己活得很認真用力,同時又質疑自己總是務虛而不務實?覺得自己成功的活出自己的軌跡覺得充實,同時覺得自己沒有能活的五子登科光宗耀祖,或至少為父母親分勞解憂?

但這世界巨輪隆隆隆的滾動著,我像是跳上了自己久候之後終於經過的班車,帶我去我不知道的遠方。

字裡行間讀過多次的中國,是家鄉或是遠方?

新聞媒體喧囂不止的中東,是外星球但住著的總是人類吧?

新聞媒體推崇肯定的歐洲,到底厲害在哪?憑甚麼?

我迫不及待想知道,我想要踏上旅程,其他的一切都如灰白色調,其他的道路似乎都貼上了此路不通。這世界似乎長滿了尖刺,而我的旅途卻像是母親的輕聲呼喚著,或也許是海上女妖的引誘歌唱我不能分辨,但我必須出走,不然的人格會崩塌,我將被埋在山洞當中再不能夠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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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想要有個清楚的結構,像是電腦一樣鉅細靡遺的展開樹狀結構,把我腦海裡的種種記錄下來方面查找,然而發現結構這回事阻斷了感受,只是忙著把記憶切碎放進不同的籃子裡面,寫跟讀都變成辛苦的工作。

那麼就該說說情懷與感觸。

生活的推擠,浮沉,方向缺乏的2014年,像是面上看起來還好的傷口,卻隱隱的化膿疼痛。
覺得靈魂空洞,面目可憎,於是就訴諸於夢想吧,那個覺得待在那裡都不對的生命階段,就去去流浪吧。

以為是一趟苦行探索,像是轉山的一種虔誠,只是我並非對某個宗教虔誠,而是想對探索追尋這個概念感到神聖憧憬。然而出發前還是受了洗,匆匆的一股熱,希望一趟像是探訪地球盡頭的旅程能夠被祝福,能夠用某個哲學觀解釋接受,像是聽從上帝的聲音,不要畏懼勞苦。

像是傳福音的保羅,多次從耶路撒冷到土耳其到歐洲馬其頓,甚至羅馬,不辭勞苦的傳遞福音,再當時也許被視為異端的福音。

像是希羅多德,像是卡普欽斯基,像是歷代旅行文學,希望能夠在特定方向有所見聞。
像是大博弈時代的探險家,追逐著知識與世界的拓張;但我沒有他們母國的支持與責任。

我以為我像是玄奘西遊,玄奘為了瞭解佛法如何度人,在自己在西安洛陽已經被奉為大師的等級,覺得自己有所不足的前往天竺印度去求取佛法的源頭。

我想了解這世界的真實面貌,但我不曾是大師,但一樣有種去探索未知世界的輪廓面貌的宏願,只是說這些探求,到頭來對自己覺得豐滿了,但對社會又是甚麼?

想像中,台灣世界像是無知的,覺得自己是帶回知識之人,然而才發現那是自己的無知。
覺得自己像是在知識領域中有著多一點的焦躁,也許比潮流還要早兩步開始在尋找相關的知識,但那又如何? 像是2008年的澳洲打工旅行,不是打頭陣的,但也在一波熱潮之前。

然而,自己像是跨越了某條河流,某個知與無知的河流,那麼就該搭起一座橋,讓後人可以參考依循,那該是唯一的價值。

玄奘這個外號好記,但終究無能撐起那個名號的精神。
這個社會並沒有缺少甚麼需要我從旅程中帶回,但我自己的精神營養的確從旅程中有所汲取。

回到台灣半年了。
一方面希望自己可以無縫融回這個社會,有個位置有個期待,然後可以將那份旅程中如影隨形叩問意義的焦躁卸下。一方面又不願意接受自己走了一圈世界卻像是沒有離開過一般。這份焦慮怕是要繼續如影隨形,直到我能夠打造下一個里程碑;而這個里程碑在哪裡,還需要一段蟄伏的過程。

就讓我,走完一段路後,在路上灑一些麵包屑,那麼也許如當初自己閱讀前人的旅程一般,後人也可以從中獲得一些啟示與對照。

2018年4月11日 星期三

反芻(10) 生活充滿困惑與憤怒但依然微笑的巴勒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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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在Nablus 的難民營。

在一開始這裡是一堆帳篷,後來建築物蓋起來,現在正在往上成長。
在Nablus 的難民營,難民並非來自Nablus,而是來自類似Tel Aviv 這些被猶太人佔領的城市,而原本住在城市裡的阿拉伯人或說巴勒斯坦人,只好遷居到鄰近的城市落腳--但這不是一般的搬家,是難民身分的搬家。

也就是台北被外星人佔領了,中央政府跟新竹縣政府協調,立個租約把哪塊暫時沒有在用的地租給中央政府,然後難民可以遷進去住。

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租約會到期,也許會續約,六十年的時光,這個難民營已經過了好幾代,但他們依然是難民。第二代第三代,土地沒有增加,要遷居出去也沒那麼容易,於是有限的生活空間又擠壓著生活的品質。

這也是以色列對阿拉伯世界的詬病,或者也是阿拉伯世界的哀兵策略,霍這是居民本身的意願?
也就是,為什麼不讓難民就地融入,可以成為當地的第一代第二代;相反的,為何要讓這些人停留在難民的身分,一種進退兩難的生命狀態? 

一個原因是因為巴勒斯坦難民不只是在巴勒斯坦境內,在約旦,黎巴嫩等等鄰近國家也有難民營,而把這些難民收歸國民引起的政治效應,人口比例等等衝擊不好評估。一個原因可能是,維持難民身分,維持對以色列政權的指控,控訴以色列讓這麼多難民活在困境當中,都是以色列的錯!!!

****

這個難民營,balata難民營,是在地圖上偶然看到所以決定前去一訪。
跟妻子從撒瑪利亞人的山上下來,抵達這個難民營,外觀看來像是一個比較髒亂的街區,跟Nablus主要市區比起來有種蕭條的感覺。走進街區,看一眾年輕男子呆坐在兩側房屋矮牆上,椅子上,沒有生氣沒有活力。

一側正在蓋著樓房,簡單暴力的吊車把一樓的水泥空心磚提了上去。
有商店賣著水果,坐著麵包,簡單的雜貨店,看起來跟一般的社區無異,但就是時間有一種停滯感,人們的臉上沒有太多的笑容,一種沉重感在四周。轉過街區,有年輕人在街區踢著足球,我跟妻子如入無人之境,像是透明隱形人一般,是吸引了一些好奇目光,但每個人似乎都停滯在自己的憂傷當中。

轉過街角,有人推著推車經過我們,然後一個七歲九歲的小男孩,朝著我們挑釁攻擊的扔了一支玻璃罐的半截瓶口,然後脫褲子對我們露出生殖器,一臉的挑釁意味。記不清推著推車的中年人是對這小男孩視若無睹,還是生氣的用阿拉伯語訓斥,而我們只能帶著困惑與一些驚嚇慢慢離開。

踏進青年活動中心,認識運作活動中心的一位女士,聽它敘述這個難民營的困難現狀。
包著頭巾的她,似乎也是移居至此的難民,看她一旁跟當地大媽對話,同時招呼著孩子搬兩張椅子近來給我跟妻子坐。

看她坐定下來,整理了一下思緒,簡報這個難民營的種種,如一開始所敘述的種種...

像是每個晚上都可能闖入的以色列軍警,根據線報會直接進到裏頭來抓人。
之前巴勒斯坦以色列火力相拚的時候,以色列軍方直接進到屋子裡,在屋內打出一條安全通道,居民的感受是不被在乎的。
難民們幾乎都目擊過暴力,對心理想法也會有影響,所以不容易出去找到工作離開難民營。

然而,提到也許可以有兩邊的年輕人,能夠透過互動理解互相認識而放下仇恨?

她只幽幽淡淡的說:”you don’t understand the situation.” 妳不懂這裡的狀況是甚麼。

之後自己慢慢再累積醞釀,意識到太多的血仇,太深的被傷害,讓原諒變成一種不可能。
而國際努力的和平努力,像是以巴青年互動,結果往往是形象工程,被挑選過的兩地青年的交流,像是從親以色列的巴勒斯坦族群選出代表,跟以色列學生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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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 Arna’s children 裡的一篇,母親支持孩子去武裝反擊,也許是尊嚴被踐踏的太厲害了,於是不反擊也就失去做人的尊嚴了....

影片連結,https://youtu.be/cQZiHgbBBcI?t=1h15m25s
這個影片拍攝於 Jenin,也是哭泣的橄欖樹一書的寫作背景地點。

Jenin 有個Freedom Theater ,一個以色列母親,巴勒斯坦父親的導演接續母親的努力創辦的劇院,讓新一代巴勒斯坦人能夠用藝術來抗爭,用詩詞畫筆戲劇跟國際社會表達自己,而不是槍枝跟炸彈。

跟妻子從市區沿著道路往這個傳說中的地點,跟自由劇院的負責人跟一些夥伴聊天,才知道創始人Juliano 這個以色列巴勒斯坦的孩子,在劇院不遠處被槍殺,至今懸案。

印象很深的是那個負責人說:以色列人偷了我們的食物,巴勒斯坦中東小吃 falafel 是一種炸豆泥球,被以色列拿去宣傳說,這是以色列食物。

以及,如果巴勒斯坦人能夠全部一起出國旅行一個月,以色列會被內部崩解,畢竟以色列也是移民國家,來自四面八方的不同族群有不同想法,算是把巴勒斯坦塑造成共同敵人才好凝聚內部向心力。

言之成理,局外人的自己也只能接收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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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城Hebron,身為外國人不需要檢查甚麼東西就通過檢查哨,但是在地巴勒斯坦阿拉伯人就需要一些證件證明。在那一刻知道有種辛酸,就是在自己家鄉土地被外人當作敵人,進出自己家的巷口需要出示證件,不然小則不能通過,大則甚麼事情ㄉ可能發生...

在當地家庭的招待下待了一星期,感受很多的溫情,很多的友善。談起這個以巴衝突的種種,當地朋友表情自然平淡的說著自己被逮捕關進監獄的過程,原因是他在網路上討論槍枝購買的方式過程,被以色列當局盯上,所以半夜被逮捕囚禁至一個封閉的監獄,而且通風口還可以控制空氣進出的風量,整個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然而,當地人也只能聳聳肩,稀鬆平常的敘述他們的日常。

穿越檢查受的兩邊,猶太人的生活,阿拉伯人的生活,兩樣情,然而只能深深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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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勒斯坦,一直以來是一個地名,以色列現地這個地方的地名。
以色列來了,從農業開墾,試著打造一個可以互相共榮的實體,引入技術跟當地人力可以一起創造價值。但是以色列打造猶太國家的意識形態,在阿拉伯世界獨立趕走殖民者的意識形態對撞之後,兩者之間的圍牆開始建立,試圖把對方趕出自己的領土的努力至今不懈。

只是說領土的概念就隨視角跟時間變動太大了。

在以色列有系統有方法掌握輿論的壓迫下,阿拉法特這個有魅力的領導人帶領成立巴勒斯坦解放組織,劫機與炸彈攻擊就出自他的手筆。人民於是開始凝聚,開始有個巴勒斯坦人民主體的概念。

以色列國內的巴勒斯坦主體自治區? 或是以色列國與巴勒斯坦國?
不是個人意願的問題,一鍋粥一樣的複雜命題。

於是只能跟巴勒斯坦的朋友閒話家常,太多的忿忿不平血海深仇,總也不能叫人看開一點…
就把焦點放在他新蓋的房子進度,阿拉伯話的學習...

天佑台灣,也希望天佑巴勒斯坦...

反芻(9) 悲傷又堅強的蠻橫智慧結合- 以色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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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Tel Be’er Sheva,聖經裡的別是巴古城遺跡。
鄰近的都市就叫做 Be’er Sheva,在老街還看得到一些阿拉伯市場的影子,但是這個城市已經是猶太人的城市。這裡沒有衝突,因為衝突已經結束,只能感受到一些隱隱約約的悲傷。
像是鄰近的阿拉伯小鎮,就是一副建設中 under construction的破敗感,缺乏規劃感,而且馬路都還在施工中。

覺得難受,但這就是生命的風情。
社會中有不同階級的生活,可以理解。有白領上班族,有藍領工人,有集團老總,有掃地阿桑。
但是當不同階級的生活方式,是因為種族的劃分,就讓人覺得很不是滋味。
像是從台北市到了五股,覺得人們的面貌不同,街景不同,生活方式不同,而且感覺生活品質有明顯差別,問題出在哪裡? 或者其實不是問題? 像是地方自治,治出來的樣子不能怪中央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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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LANIT - I'am an Israeli אילנית - אני ישראלית

那是一個死結,無論如何都是一場悲哀。

歌聲悠揚,是在Arad 社區文化中心聽到的歌曲,一種堅強中帶著悲傷的調性。

歌詞唱著: 我是以色列人…..

如此的驕傲,又如此的一種疼痛感,

我是以色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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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經是神的話語,一如可蘭經是阿拉給穆罕默德的天啟。
我覺得白話而言是記載一個時代的生命哲學。
可蘭經沒有認真讀過,聖經倒是認真翻了不少,
就是從亞當夏娃到摩西的年代,到耶穌的年代,
用神的角度去解釋一切萬物。

以色列,猶太錫安復國主義者,崇尚著摩西五經,也從這個視角感到一種踏實,確認這是上帝給以色列子民的應許之地。而事實上它們也需要這麼個應許之地。耶穌出生的年代就是羅馬帝國欺壓猶太人的年代,羅馬帝國授權希律王的殘暴,也就是猶太人內部權貴壓迫猶太人的故事,西元六十六年之後猶太人就不在有自己的國家領土,家鄉這個概念稀薄,只能倚賴家庭內社區裡的文化傳承。

又羅馬君士坦丁最後立基督教為國教,整個歐洲都仰望主耶穌的榮光。但是當初盼耶穌死刑的就是那些猶太人的既得利益集團,所以猶太人社群就在這漫長一兩千年的時光中,為此背了黑鍋。又因為羅馬帝國當初把猶太人從家鄉巴勒斯坦區域驅逐,而且律定不准從事任何生產業,於是猶太人開始放貸的生意,也因此在德國納粹宣傳品中,猶太人就是口袋鼓鼓的掠奪者,掠奪健美亞利安人也就是德國人的辛勤田地勞動的所得。

彷彿整個歐洲都咒詛著猶太人該死,猶太人的日子越來越緊縮,但在比較有機會空間的英美社群還是有群猶太人免於受到迫害,且看到這個趨勢所以以色列默默的建國了。建在阿拉伯世界的聖地之一耶路撒冷,建在阿拉伯世界圍繞的地中海畔,那些想要獨立自主的阿拉伯人,那些當初受英法支持反抗鄂圖曼土耳其的阿拉伯人,之後覺得被英美欺騙的阿拉伯人,看待這些從英美俄各國來的猶太人,反射的認為是敵人的惡意入侵。而猶太人隱約之中,也想建設一個只有自己人,猶太人的國家。暴力的年代,暴力的手段,彼此傷害成為家常便飯。

回到鋼彈W 裡頭的對話,絕對強勢的武力懸殊,才會有和平;還是大家都放下武器,不使用暴力才是和平的前提?

不滿的阿拉伯人,跟經受大量苦難的猶太人,幾經抗衡之後,猶太人取得了絕對性的優勢,於是當代有著相當程度的和平,在巴勒斯坦人的受壓迫的代價,在鄰近伊斯蘭世界發現自己是打不贏大衛的歌利亞的覺悟,以色列用足夠的暴力確保自己的生存。

然而暴力就是暴力,流血就是流血,陳恨就是仇恨,有種悲哀感。

一位美國猶太人大叔說,跟猶太人的苦難比起來,巴勒斯坦人的苦難根本不算什麼。

一對小夫妻的醫生丈夫說,,我很樂意互相退一步,但巴勒斯坦人不會退一步,他們目標是要把我們猶太人全部趕走。

一位待過美國的年輕人說,這裡是中東,主動尋求談判代表害怕理虧,所以談判的第一步是先打一架,證明實力之後對方才能跟你好好談話。

街頭上的男男女女穿著卡其色軍服背著大背包,以及配戴著一把步槍。
這是以色列,戰爭彷彿就在眼睫毛底下,被迫堅強被迫冷血,日子還是要過。

這是一個要在沙漠中開出玫瑰的民族,在蠻荒之地的沙漠試圖開墾的堅強,堅強的後盾可能是意識形態,這是耶和華,揀選猶太人的神,賜與猶太人的應許之地。歷史上數次被驅離,數次回到這個故土,過程中有多少的痛苦血淚,恐懼悲傷?過往如此,希望未來不是如此。但即便未來也是如此,猶太文化也將自強不息。

隱約中感受到這種蒼涼,也是這種蒼涼的底調下,機場海關安檢人員的謹慎壓迫,不容許任何意外差池。因為拜訪過伊朗,入境時需要提交旅行計畫,需要提供伊朗認識朋友的名單。離境的時候,同樣的問題換了兩三個人詢問,每一個回答都被延伸詢問,以免有人假造故事蒙混過關。

一方面覺得這樣的憑空建立起的國家,很不容易。一方面覺得為了維持自己精神上的一致性,聲稱是受害者的政治正確,同時暴力濫用又如影隨形,像是某種精神分裂感。像是衣冠楚楚的企業經理,回過頭去揍老婆孩子,然後一方面要否認暴力的使用,一方面要正當化暴力的使用。

總之,以色列是個令人難受壓抑的地方,再次想起瓦特希普高原書中描繪著農夫的兔場,兔子會被農夫抓去當晚餐,可是農夫會驅趕天敵會提供食物。覺得生活在以色列的人們知道暴力在發生,但眼前的生活還算可愛,就把暴力發生這件事情隔離了情緒,覺得跟德國人知道納粹迫害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不是相似的呢?

難解的結阿。

革命分子耶穌:重返拿撒勒人耶穌的生平與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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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4月10日 星期二

突然好像懂了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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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B看到一篇文章,說這是跑者魂的真男人。

https://www.gvm.com.tw/article.html?id=43739

突然醒悟了甚麼事情。
覺得自己彷彿在努力包裝自己一些甚麼,像是為自己描繪著鎧甲,上色,妝點自己,讓自己看起來是個悲憫的武士,藏起自己的無知跟錯愕,更多的是一種極需解除自己困惑的姿態踏上旅程,而至於這個困惑為何亟需要解答,我至今也沒有答案。

想說明我的人生我怎麼冒風險,或者怎麼浪漫情懷的往前走,我訴諸著熱情,天命招喚,英雄的旅程,或是當初社團或救國團常用的一句話:"不知為何堅持,堅才知為何。"

但是始終像是第三者一樣的敘述,這是報導文學,把自己隱身在敘述當中。
想要建構出一個客觀世界像是VR虛擬實境,那麼人們可以自己跟這個虛構場景互動,自己咀嚼感受自己的想法。也許我就是害怕著說錯了甚麼,或習慣性的把視角拉遠拉長,然後一切就不緊不熱的娓娓道來。

然而生命的感受沒有對錯,那是生命的熱情,喜怒哀樂快樂沮喪,這一塊不知怎麼丟失了?那個深夜撫弄文字像是拉著二胡悠悠遠遠的生命感受咀嚼,似乎在重現旅程紀錄的巨觀跟微觀之間,丟ㄒ了。

一開始想要依照時間線,一星期一星期的旅程整理,然而每個地方似乎都可以說個故事,很煩躁。試著大區塊大區塊的敘述,是個好的開始,把印象深刻的段落快速提出。但說甚麼不說甚麼的取捨太困難,於是像是想到那裡說到哪裡。

相對於跑者魂的真男人,看來是一個相信夢想勇往直前的人,那麼我是一個浪漫份子,因為被心中的浪漫折磨了,被生活中的平庸戳痛了,有點慌慌張張的匆匆提了行李出門。像是抱著遠大的想法在耳邊叨唸,這一切必然是有價值的! 同時又像是被甚麼東西追趕著的驚惶害怕著,擔心自己是不是朝向一個巨大的危機災難前進?

像是望著深不見底的洞穴覺得興奮緊張。
裡面會不會有火車撞出來把我輾平?
黑漆的山洞是否會有盡頭?裡頭是否會有一個大坑洞?
但山洞只是一個過程,山洞裏頭是否會有壁畫?山洞的對面是否會有人可以對話?
到頭來,真正的驅動力就只是我心中有一片拼圖,我想把他拚起來。
這個拼圖的主題就是近代世界怎麼形成的?

至於踏上旅途的勇氣,使命,堅持,價值,都像是從這個主題長出來的事物,我懷疑那些想法是否一開始就存在我的腦海裡,或只是為了要把這個拼圖的過程賦與意義,希望能夠得到認可的裝飾?

石田育輔說,因為覺得不去會死掉。

那麼,我就是為了把拼圖拼起來,然後在拼拼圖的路上遇到一些人事物。
有些人事物,跟我本來的關懷有關係,然後也許可以多做一些甚麼。

旅程的開始,像是憑著手上的地圖,把即時戰略的戰爭迷霧打開了。而這戰爭迷霧打開,也解鎖了更多的書籍文件,本來閱讀起來有障礙的,現在可以很快的擷取到概念。
於是,旅程結束了,拼圖還沒有拚完。

生命要繼續前進,然而我是拼圖的人,要試著讓這個拼圖可以為世人所用。

反芻(8) 古早歷史遺跡組成的新國家 約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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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是通常典型中東想像,阿拉伯人與駱駝商隊,這樣的景色就代表了中東…..了嗎?

自己也曾經抱著這樣的想像,然後推敲尋思著,伊斯蘭這散布世界的文明,一千零一夜的金碧輝煌印象,能夠從這些沙子之中開花結果嗎? 原來在中東地區的確是不少沙漠,然而在乾旱當中卻有許多的綠洲,想像整個台灣只有市等級的行政區外頭就是黃塵滾滾的沙漠,或一望無際的乾渴,但市區裏頭依然風風火火,有城市有電力瓦斯自來水,大概就差不多這種感覺。

照片是與妻子在Wadi Rum 的沙漠禮,兩人背了一湖水兩本書以及三明治,搖搖晃晃地蹣跚著在無邊無際的沙漠中走出上個小時,回望沙漠中的住宿處已經隱入山丘或沙漠的曲線當中。把外套鋪在地上充當地墊,坐下來趁著日光,在微風吹拂之際閱讀兩本書,好個神鵰俠侶的寫意生活。

這是沙漠,沙漠裡的游牧民族,貝都因人的沙漠。在近代才開始城市化,讓我想起在伊朗西南部Yasuj 的主要語言並非伊朗的主要語言Farsi,他們就是近代幾十年前才開始都市化,著在房子禮而不再游牧的民族。

而遊牧民族似乎總帶著幾分彪悍之氣,在伊朗 Shiraz Perspolis 附近借住當地友人家裡,晚上友人的兒子騎著摩托車跟他一種朋友出遊;不知道該算在伊朗遊牧民族的風氣,還是年輕人的年輕氣盛,摩托車上談笑風生,像是在馬上鬆開韁繩一般任摩托車隨著慣性前進;在撞成一堆之前輕輕一推龍頭回到安全的狀態。到一個裝修中的聖人墓清真寺(Shrine)外頭年輕人坐成一圈,你一言我一語的對我充滿好奇,但是沒有一個話題能夠展開…想像十個人不斷打斷彼此的話語….

倒是在鄰近的 Petra 跟貝都因婦人有些對話。在路線上擺了一些看似古物的商品,稍微閒聊之下問起貝都因習俗是否允許多妻?

那婦人說:

我老公娶了四個老婆,我是第一個老婆,二老婆本來是她的好朋友可是現在是同一個丈夫的關係,那時候他很傷心天天在哭。

後來又有三老婆(指)跟四老婆(指),可是老公現在都去四老婆那邊,所以其他三個老婆覺得四老婆是狐狸精(依稀記得意思是這樣)….

說著說著四老婆經過,感覺這四位"姊妹"之中彷彿可以感受出一種隔閡感的人際張力…

話說這個 Petra 是西元前的古老文明,在一個經貿路線上所以發達,但是經貿路線被取代之後就跟著衰落了。但是當地人還是挺會做生意的,或者該說很努力做生意,或許是就風景區而言的生存之道?

有個小男孩湊過來推銷明信片,我們表示沒興趣之後,他彷彿給自己下台階似的喃喃說道:"Okay, Mayber later, Later…" 半小時後再次遇見,再次推銷,再次表示沒興趣,小男孩有點受傷的抱怨起來:"You promised, later, now is later~~~" 

另一個更高明的小男孩,遞給我們明信片: "It is free, take it!"  小男孩這麼說。然後小男孩要求合照,接著問我們可以捐錢給他嗎? 像是一個無法拒絕的Offer….

但比較可愛的是,路上經過一些貝都因的孩子,直接伸手問我們要 Money? 但我們只有香蕉餅乾,他們拿了香蕉餅乾開開心心的走了。

比較難過的是,山谷裡有個小女孩似乎在等著觀光客,努力指引,努力幫忙,然後”Tips! Tips!” 的要求者,我有點心軟,也有點無奈,這像是某種情緒勒索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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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伊朗,總統是民選的,但是任命總統的最高領袖,是宗教專家團們選出來的。街頭巷尾會有當今領袖與總統的照片,也許在加上一個1989年的開國教士霍梅尼的照片。

在土耳其是民選總理.厄,總統。(2017 年起變成總統了。),街頭巷尾是開國總統跟當代總理的照片。

在黎巴嫩,也是用選舉的方式,選總統,選議會,然後兩者協調成立內閣;街頭都是競選的照片。

在約旦,就王室繼承的方式囉,只有在阿曼有看到國王的大型肖像,然而紀念品店喜歡賣國王照片的明信片。

在黎巴嫩跟約旦,感覺整體生活比伊朗土耳其低了一截,也許是因為鄰近敘利亞以及巴勒斯坦,不少難民就近進入同為阿拉伯語系的國家,大概跟中國去隔壁省碰運氣的感覺有點像吧。

約旦一如黎巴嫩,物價也是偏高,啤酒特貴。跟土耳其一樣,伊斯蘭原則是禁酒的,但是某種世俗化的妥協讓大家買得到酒,但是以比較高的價格,跟菸品健康捐的概念差不多。一瓶500cc啤酒要價120台幣,台灣兩倍的價格。或是一餐沙威瑪可能要價200台幣,偏偏這裡的基本薪資沒有那麼高,剛剛讀一篇經濟學家的文章,他自己敘述自己月薪也不過台幣兩萬四,可見在這裡的生活壓力有多大,於是可以感覺到人們生活的少一點從容,尤其小巴客運,計程車司機,有種為鈔票戰鬥的感覺。

在黎巴嫩,主要交通工具就是類似台灣的野雞車的箱型車小巴,固定路線價格,隨招隨停。某天我們搭上小巴,車上再沒其他乘客,小巴司機就想爭取當我們的一日專車。而我們喜歡沒有計畫的晃蕩,也沒打算花一筆專車的錢。小巴司機的執拗加上彼此語言不通,我們不是在路上下車,而是離開了主要道路三五分鐘我們目的地的破敗古堡,說要等我們出來…不過後來他等不及自己開走了。

另一個經驗在約旦的某個景點,出來的時候天色已晚,輾轉搭了便車回到市區(需要分擔油資,不像土耳其那麼好客),再沒有巴士可以回到住宿點。在大街上駐足一會,正考慮著要不要搭乘計程車,街上二三十位計程車司機,二三十個眼睛盯著我們,然後往我們一行三人一步一步的緩慢靠近。我們稍稍後退幾步,發現司機們又往前了幾步,我的心中浮起一種不安全感與憤怒感,覺得會被眾人生吞活剝,把腸子拉出來吞噬掉一般….然而回想起來有種討生活的淡淡悲哀(後來決定碰運氣攔便車,走出一小段碰上另一台計程車,問題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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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的勞倫斯,英國軍人情報員。一方面服從英國軍方的指令策反阿拉伯人支持英法而不是鄂圖曼土耳其的德國同盟,一方面站在阿拉伯這一邊,串聯阿拉伯地區跟土耳其以及英國爭取權益,如此的兩個矛盾的訴求同時存在,像是某種人格分裂。

在約旦南邊的小鎮Aqaba,書店裏頭賣著習近平與國王合照的郵票,以及國王或王子的故事,以及阿拉伯的勞倫斯的書。跟沒啥談興的書店老闆簡單交談,聊到了阿拉伯的勞倫斯,老闆說他不是英雄,他誰也不是。看來老闆沒有想要多談,於是也就沒多問,為什麼要他要放一個誰也不是的書在這邊。他是阿拉伯人,儘管不能代表全阿拉伯人,但也反射出一個集體看法,對於這個複雜的腳色。

約旦基本上在阿拉伯世界裡,歷史遺跡則是以羅馬帝國為主,大概是在阿拉伯文化中地處邊陲,在一戰後的勢力分配才成為一個國家。在首都Amman的沙發衝浪Host 來自車臣,她說當初Amman 不過是一個小鎮,因緣際會成為一個國家的首都。

這個因緣際會,就是英法自己說好怎麼瓜分阿拉伯世界,無視當初英國鼓動阿拉伯世界倒戈鄂圖曼土耳其的時候曾經承諾阿拉伯世界獨立的承諾;或者以另類的方式實現了承諾--不是一個大阿拉伯國家,而是很多小阿拉伯國家,然後扶持各小國的領導人。

約旦作為一個阿拉伯國家,這小國領導人就要考慮怎麼跟自己阿拉伯世界打好關係,同時更實際的要跟自己的鄰居打好關係。跟以色列/巴勒斯坦西岸有長長的國境線,而以色列也是英國默許成立,約旦國王也是英國人點頭才得成為這塊土地的國王,於是也許是阿拉伯世界中唯一跟以色列不是準戰爭狀態,而公民可以在兩國之間比較自由的進出。

除了近年來沙烏地阿拉伯跟以色列修好關係來一起對抗伊朗了;以及阿曼西邊跟巴勒斯坦西岸接壤的關口,對於領土的認知會有一些已知爭議之外…

中東就是這樣的地方。

太多玩家了。
有石油,俄羅斯在隔壁,美國不能不參與。
相似的俄羅斯也不能不參與,有利害關係。

什葉派跟遜尼派,伊斯蘭的兩大派具體在伊朗政府跟沙烏地阿拉伯政府為首的陣營。兩派都有話語權,決定伊斯蘭各國的共主應該怎麼決定,而且什葉派的淵源就是一千年前對抗遜尼派而產生的。

庫德族是什葉派,土耳其是遜尼派,ISIS是遜尼派,
敘利亞政府是什葉派分支,敘利亞反政府軍是遜尼派,
伊拉克海珊政府是遜尼派,但人民多數是什葉派,
以色列,有高科技軍武就在中東,是美國的前哨站,是伊朗的假想敵,不能不參與。

個人理解是,
美國跟俄羅斯在這裡爭石油話語權,爭當中東小弟們的大哥,爭取軍武販售的大餅。
沙烏地阿拉伯跟伊朗在爭宗教話語權,也是爭當中東小弟們的大哥,消滅敵人強大自己。
錢從哪裡來,紛爭就從哪裡來,打仗是要花錢的。

而比較小的勢力,就是讓這幾位大哥踩來踩去,尋找隙縫找機會壯大,但始終沒有決定性的能量,所以像是沙漠裡的花朵,榮枯看天吃飯…..

2018年4月9日 星期一

反芻(7) 中東交響樂-暫時止歇的衝突槍聲 黎巴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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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著船,從土耳其駛入海洋,在夜晚當中經過了敘利亞的外海,在聖誕節當天抵達了黎巴嫩。

看了有點讓人煩躁的建築物層層疊疊,這裡是黎巴嫩最北邊的城市,Tripoli。
對比歐洲對比中國的建築物感受,覺得歐洲的建築物規劃良好,中國的建築物像是推倒重來--即便是古蹟也無妨,這裡像是密密麻麻的在隙縫中沒有太多計畫的長了出來。

也許也對應了文化,歐洲在原本文化的結構上繼續生長,中國把既有的文化推倒用中國生產的紅毛泥混凝土建構文化,而阿拉伯世界新舊雜陳,混亂當中共生,缺少中心原則的生活空間擴張。

想起薩伊德敘述的巴勒斯坦,也許也適用於這裡。片段拼湊的歷史,模糊的歷史臉孔,說不清楚自己是誰的一種虛無感。這裡本來是鄂圖曼土耳其的敘利亞省分的臨海區域,距離伊斯坦堡很遠,距離大馬士革也遠,阿勒波是近了些,但總歸敘利亞在英國勢力掌握,黎巴嫩是法國的勢力,於是生活又是兩樣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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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東的十二月,濱海的黎巴嫩,下雨的濕冷,看著商店把孩子尺寸的聖誕衣物掛在門外,斜雨打濕了紅色的衣服。後來才從教堂的印刷品上有英文版法文版也有阿拉伯文版;聖母瑪麗亞像下面有明顯的阿拉伯文字,才發現一個應該沒那麼意外的事實,基督教這回事正是發源於耶路撒冷,也就是中東的心臟位置之一,而歐洲的基督教歷史鋪天蓋地,竟爾覺得基督教跟歐洲是畫上等號的,殊不知羅馬帝國立基督教為國教,就是來自這裡。

經過曲曲折折的巷弄,看著一張張競選照片在牆上一次排開,穿著軍服或西裝的政治人物,而有的照片已經歪斜不再能待在牆上。阿,原來黎巴嫩這裡是有選舉文化的,而且似乎不是普通的盛行。旅行的當下2017年初,黎巴嫩已經沒有總統很久了,而去年的黎巴嫩新聞,是總理拜訪沙烏地阿拉伯然後就被軟禁。

也因此時亮時暗的燈光,這是黎巴嫩的色調,國家共識的難以統合,於是發電量一直處於不足的狀態,明明,暗暗,有時五秒十秒後燈會再次亮起,有時三五分鐘,有時...還是早點睡比較實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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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魯特有好幾個面貌,光鮮亮麗的海邊是一個面貌,看著海浪周而復始的一條海岸步道。剛裝修好的老街區重整是一個面貌,感覺還沒有什麼人住。或是有著彈孔的樓房,街頭有著阿拉伯咖啡店,人們在這抽水煙。陳舊的街區有點陰暗,咖啡店就是小小的長方空間,許多的塑膠椅子。人們一貫的對亞洲臉孔好奇,不過也不讓人覺得不安全就是。

大量的彈孔,已經成為貝魯特的一個景觀。
以及大量的噴漆塗鴉,相較於伊朗與土耳其而言,覺得表達慾望相對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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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拜訪南邊聯合國駐守的緩衝區,Khiam,觸目所及在在是伊朗領袖的照片,甚至路邊的募捐箱根伊朗的一模一樣,不禁讓人覺得彷彿置身在伊朗當中? 所謂黎巴嫩的真主黨是伊朗在背後支持,似乎嗅得出來有這樣的味道,

已經被以色列毀壞的曾經營區,曾經監獄,在管理員有限的英文帶領下,走過幾乎被夷平的遺跡,還有一些照片提示著當初這裡曾經發生如何的不人道不公義…….

2018年4月7日 星期六

反芻(6) 帝國餘燼上的土耳其共和國

說起土耳其,似乎只能記得凱末爾這個名字,以及伊斯坦堡,也許加上一些熱氣球景點。
依稀記得好像說過塞爾柱土耳其,鄂圖曼土耳其,但是誰先誰後彼此甚麼關係卻從來沒搞懂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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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土耳其,似乎有種熱情嘉年華的味道? 這是土耳其的長途客運站,這一天是土耳其的從軍日,基本上從軍是義務,但是可以用金錢的方式來代替服役,這是沙發衝浪的沙發主說的。讓人困惑費解的是,在這裡從軍像是一個榮耀的歡送?

民間藝人敲著鼓打著節奏,人群圍起圈圈跳起舞步不分男女,這是土耳其的徵兵日,也許可以從中嗅到一些尚武文化,國家認同的氣息。想像在台灣當兵,有一些轉大人的期待之外,感覺像是一場欠國家的債,不想還但是不能不還。

帝國的昨日光輝唷,戰士們為國家打仗是光榮的唷,在這2016年的21世紀讓人覺得有點荒謬,但這是土耳其的時光錯亂,在某些時刻,人們還活在幾百年來的傳統當中,覺得驕傲的歸屬於一個世界帝國當中。

發現這個帝國對我而言像是挖到一個寶藏,也帶著幾分懊惱,課本中只是提到這個名詞,但從未沒有多說它對這個世界這裡的周邊影響有多大。於是像是從這個名詞可以拎起一串葡萄的訊息,可以解釋從東亞中國經過歐亞大草原延伸到歐洲英國的中間,到底發生了甚麼,怎了塑造了當代。原來有一個巨大的鄂圖曼土耳其帝國,如今地圖上已經看不到,被一連串的所謂國家取代了,但是隱隱約約還在人們記憶深處巨大存在,像是在Sanliurfa 的手工藝店,還在敲打著製作者當時帝國的圖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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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路旅行奇妙的地方,是一個關口的兩側,土地風景沒有太大變異,人們的樣貌也沒太多改變,但是路標文字,道路品質,海關警察,城鎮建設的風格,都有微妙的變化。

穿著迷彩的伊朗海關軍人,畢挺軍便服的海關官員,我覺得是通情達理的,對於我的逾期出境爭議從寬認定(出境日期兩種寫法差一天),出境之後因為自己疏忽被土耳其拒絕入境而重新入境伊朗的理解處理,跟我溝通著他打算如這般處理,問我這樣是否合適? 我覺得很受尊重,也很感激。

「阿拉伯數字 寫法」的圖片搜尋結果

相對於土耳其端,沒有官方穿著,腰間脅下掛著手槍,臨時的海關建築,不清楚的動線空間規劃,拿到我的護照第一個反應是:"you, from china? " 指著護照上的 Republic of China。倒也不能說人家態度不好,面對入境這回事是應該要謹慎小心。只是感受中,覺得在伊朗有一種冷淡的禮貌,而土耳其多一些的,不想多解釋的不耐感。

進入土耳其的第一天適逢海關電腦當機,下午四五點過了海關之後抵達第一個小鎮已經入夜。在小鎮看到拉丁符號拼音而不是阿拉伯拼音文字,有種明亮的感受,覺得少了伊朗隱然的一種壓抑感,像是女性必須戴頭巾,男性不能穿短褲,必須要遵照宗教條例做事情的壓抑。然而多了一些明晃晃的不滿,然而小鎮人們說,我們是庫德族人,不是土耳其人在土耳其東南角的人們會明確的說,我們是庫德族人。

小鎮出現中午放學的男女圍到我單車旁,在伊朗似乎從來沒有看到年輕女孩的活力奔放,突然有點錯愕的小生怕怕,果然在保守社會生活久了,生活的調性就被調整了?

到了大城市Van的青年旅社,青旅老闆邀約去酒吧喝杯啤酒,看著酒吧抽菸跟啤酒的畫面,才深深意識到自己在不一樣的時空,或者說脫離了伊朗這個特別的結界空間,進入沒有太多嚴肅宗教規則的真實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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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Van的青旅,看著電視上逮捕 Diyarbakir 庫德族市長的新聞,剛好網路社群網路被中斷了兩天,從中國旅行過來的我沒有太意外,但依舊意外這是土耳其政府的行事風格。

一眾各地庫德族非營利組織夥伴剛好來青旅內部課程,聽著他們對當今總理的不滿,覺得在土耳其被視為二等公民的被歧視感,或是矛盾感。像是教庫德族青少年土耳其語的庫德族人,覺得認同上很難受,像是在為敵人工作一般。

後來在不同的時間地點,剛好經歷總理埃爾多干釋憲投票前夕的造勢活動期間,看著雙方造勢晚會,執政黨的資源與聲勢,怎麼看怎麼像當初國民黨掌握各種宣傳機器的畫面。開始覺得自己見證了一段歷史的發生,很熟悉。

這是土耳其,一戰前就是一個頹圮的帝國,一戰後勉力重生,放棄了在巴爾幹北非阿拉伯地區所有領土,保留核心的小亞細亞當今的土耳其共和國領土。完成這個重生的領袖就是凱末爾,當地人稱ataturk,土耳其之父。

然而就算這個土耳其共和國,也可以分成靠伊朗中亞的東半部,以及接近歐洲的西半部;加上北邊林黑海南邊臨地中海的沿海地區或內陸地區,不同的社會風氣,世俗與保守的程度不一樣。像是在Mersin 的一位教授,就說拜訪比較內陸的家庭,她還是需要穿著頭巾。這可能比台灣南北差異還要更大的多。

想像當初清廷不是變成中華民國,而是放棄各省的領土把北京獨立成滿清共和國?然後北方金人佔據北京,其他地方就讓他們個字跟外國人獨立的獨立。而袁世凱(假設他是旗人)剛好文治武功都很厲害,然後推動滿清共和國全面西化,不剃頭綁辮子,直接穿西裝打領帶。不再需要祭祖,儒釋道通通掃進歷史的墳墓裡。

所以一路上,凱末爾Ataturk 的巨幅照片無所不在,他是打勝仗的象徵,他是建國保持榮耀的領導者,他是建立現代化土耳其的先驅,至少此時此刻的他像是神一班沒有缺點。

只是他代表的現代化,對立面是傳統的伊斯蘭文化,這兩個意識形態更顯現於中東世界的共同問題,世俗派希望減少伊斯蘭教法的影響,要讓民主機制決定事情而不是宗教領袖判定是非對錯。反之,伊斯蘭世界的保守特質,擔心害怕著世俗派最終會讓伊斯蘭的理念消失,摧毀殆盡成為世俗之人。

像是民進黨會強調中國會摧毀台灣意識,國民黨強調不跟中國交易會讓台灣損失。 一個是為了精神理念可以不吃飯,一個為了要吃飯可以先放下精神理念。然而宗教信仰是文化認同的加強版,有真主阿拉作為影子助選員,決定的人們上天堂或下地獄,在舞台上領袖的話語調動當中,哪裡有恐懼,哪裡就有政客。哪裡有政客,他就要創造恐懼。

凱末爾很鮮明的英雄形象,站在現代世俗的一側,天平的另一側沒有人可以批敵,直到當今總統埃爾多干,挾著投給他的支持者比較站在伊斯蘭教法這一側,改變天平的均勢,於是在中東各國上演好幾輪的政治爭議,在土耳其才開始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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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土耳其旅行,如果短程伊斯坦進出,應該是很單純沒有問題的事情。
但如果從其他邊境,加上是台灣護照,那很可能要自求多福,儘管官方網頁中是接受台灣從任何一個口岸。想想也覺得有種荒謬感,因為這時代的領土遊戲規則有很多的顧慮,想想在國境線海關ㄉ還沒有形成的年代,人們在這塊土地上漫遊,誰管你?

從小關卡進出,每每海關人員跟我說找不到我的入境資料,甚至跟我說,你應該去你當出入境的地方重新入境過。覺得很想翻桌叫囂,你們海關讓我入境,然後現在你告訴我找不到資料?打電話想辦法找到我怎麼入境的不是你們的責任嗎?

甚至在伊斯坦堡被海關人員咆哮,被遣返。因為上一次離境時被判定為逾期停留。當時的逾期認定我覺得有疑義但並沒有得到解釋,而我拒絕為了這個有疑問的逾期停留罰款,在沒有充分的溝通的一陣沉默之後,我被列入禁止入境的黑名單,這在我再次入境時才知道。

土耳其有很多好朋友,但是海關警察的態度讓我只想跟他們比中指,幹。
不盡然態度都很差,但是印象很深刻覺得被很不客氣的對待了,而我覺得這並不合理並不公平。
儘管好像也可以理解土耳其也在中東地區一個風頭浪尖上,沒有必要跟所有人客客氣氣,但還是,很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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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受到很多的友善熱情,進了好幾個校園,因為很少有觀光客會這樣進到校園裡頭去,所以成為教室裡頭的超級紅人。也從教室裡面學生來自四面八方,庫德族,敘利亞,也許伊拉克? 感受到在一個有很多鄰國的地方生活的感受,尤其這些鄰國都狀況多多的。

也遇到不少開場白就想問你的宗教信仰--這在伊朗也很常見,但似乎伊朗對於這些念頭似乎反而更開明些。畢竟有著文明古國的餘風? 然而土耳其似乎更喜要傳教,在某個東南角土耳其小鎮街上的路人或許會試著說服你,讓你接受伊斯蘭是世紀上最好的宗教;甚至一開始的學校老師直接要我跟著唸一段聽不懂的話語,就宣布我成為了穆斯林。

於是,我以為我能夠更開闊的看這些宗教事務,感受當地人們的宗教實踐跟信念,也讓我更深刻的感覺,我們都是人類,不同文化中總可以找到一些相對應的事物,提供物質上精神上的需求滿足。

在台灣,如果誰受盡委屈,心理脆弱,可能會說道: 天公伯阿,請你保佑喔~~
基督徒喊著,主阿請幫助我。
穆斯林喊著,真主阿,請指引我的道路。

也許心境期待是有不一樣的,但一樣是塵世間的人,對於這個世界呈現的挑戰難以承受,向神靈祈求著幫助…….

在這塊土地,也試著尋求著古老基督教的遺跡,才知道使徒保羅是近代基督教的傳教士,把本來只屬於以色列猶太人的耶穌基督福音傳遞到歐洲去,就是在這個土耳其的地界,從耶路撒冷經過它大數的家鄉,從土耳其西側前往巴爾幹半島,要將福音傳給異邦人……

2018年4月6日 星期五

反芻(5) 被遺忘的古老現代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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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是一個被遺忘的國家,經濟制裁多年,旅行支票信用卡提款卡都沒辦法,在銀行體系而言像是一個孤立的島。在遜尼派的伊斯蘭世界當中,也像是一個什葉派的孤島,很強勢的在擴張引響力的孤島。

這張照片就是什葉派的大日子,紀念Imam Hussesin 的忌日,連續十天的哀禮,叫做Ashura,也就是第十天的意思。而那鐵鍊,大概跟台灣爬刀山走火炭一樣的自殘行為儀式化,是為了紀念感受當年的Imam Hussein 遭受迫害的感受,但那是一千多年前的歷史,覺得如今看來像是馬祖繞境一樣,更多的是熱鬧的儀式。

什葉派? 甚麼派? 實務上我懷疑就算中東人們也不是那了解甚麼派甚麼派的差別,也許在敘利亞甚麼派跟政治影響力有很大的關係才有影響。旅程中只有在約旦偶然搭計程車,計程車司機簡白的說,伊朗人不是穆斯林。只是計程車司機的英文也沒太好,沒有太多機會深入了解。可能像是佛教的淨土宗跟禪宗,或是城隍爺跟媽祖的差別,我們也只能支支吾吾的說印象中是如何如何...

整個祭典在什葉派國家中遍地開花,伊朗是什葉派信仰的頭頭自然不遺餘力,但法律禁止自殘見血,似乎伊拉克葉門就搞得更誇張。在這慶典當中,路邊架起一個個棚架,serve 免費的紅茶。參與到某一個應該是肉舖晚上用場地來煮甜粥發放,還有路邊一台大卡車停了下來,人們湧上去領便當。當地路人拿到便當看到外國人的我,把便當就送給我,因為我是外國人。甚至在銀行,可以直接跳過拿了號碼牌插隊的人群,因為我是外國人,當地人看來挺樂意或覺得挺自然的。

我想念伊朗,因為接受到很多的熱情歡迎招待,認真的把你當遠來的貴客,儘管這種關切並不總是舒服的,但總讓自己疑惑自己憑甚麼接受這麼多的好意?這麼大的信任?可以理解是在近代國際事務內部政治的種種,讓伊朗跟國際的交流進入冰點,於是每一個外國人的來訪,尤其是亞洲臉孔對當地人言是一種非常特別的一件事情,是日常活碰不到的事情。

加上伊朗恐怖分子的名稱甚於喧囂,在準備出發的期間有父母朋友鄰居友人,劈頭就說伊朗是恐怖分子會砍人頭很危險,於是當地人加倍的認真努力對外國人表示友善,來洗刷恐怖分子這樣的稱號。

而更讓我有幾分震撼的是,這種熱情是伊朗人的底色,是一種必須如此的強迫症:"因為我們是伊朗人;因為我們是穆斯林,感謝阿拉!! "或是悠久文化的一種呈現,像是中國人熟悉的客套,在旅店遇到陌生人,它表示謝謝我拜訪伊朗,接著問我他可以為我做甚麼?他願意為我做任何事情。像是實際上能做到甚麼很難說,但是這種氣勢要做足~~

我想念伊朗,我想是因為人們有時有種眼睛放光的激情,也許因為伊斯蘭政權下的管制很多,連男性短褲上街都是不妥的事情;加上遊牧民族風格的幾分瘋狂,像是沙漠地帶的熱情風格。儘管像是因為像是一位英文老師的伊朗朋友說,伊朗人總是毫不猶豫的干擾你的生活。像是把你當作好朋友親兄弟,但其實並不是那麼熟;項是為了你好而給出強烈的建議,就連雜貨店買個鮪魚罐頭,店員對我手中的鮪魚罐頭搖搖頭,然後要我跟他走,從他手中接過經過他認可的,好鮪魚罐頭。

我想念伊朗,大概是因為他是一個時光隧道,宗教律法的世界,男尊女卑的世界,一個現金交易的世界,一個世界通俗文化還沒有進駐的世界。法棍三明治跟披薩漢堡是在生活中了,但是連英文都不在生活中看到多少。因為這是一個文明古國的底蘊,但處處波斯文,沒有為觀光客設計太多的原汁原味,儘管這也讓我覺得很挫折沮喪,努力的理解卻甚麼也看不懂,只看到一個又一個的清真寺,有限的英文敘述又乏味無聊。

2016 年的盛夏,從烏魯木齊打包行李飛到了德黑蘭,因為吉爾吉斯政府在中國的大使館完全不考慮身為台灣人的我遞交簽證申請,於是就跳過了中亞,世界的屋頂,在這個伊朗開放之初的年代拜訪了這個國家。而中東的特色是不斷變動,1979 年之前的伊朗是親美的,時裝泳裝百無禁忌,而那年革命政權翻盤,女人要包頭巾不能露出肌膚,就算商店賣褲襪絲襪照片也都要把肌膚用膠帶貼起來。

那是我第一次接觸全然的異文化。沒有足夠的電影文學閱讀可以建構出一個世界氛圍,加上這是變動中東的一個要角,一個戴著驕傲古老歷史的地方。

旅行澳洲,美國,東南亞,彷彿都不會太意外。
英語系國家的日子感覺會像是活在電影或影集之中,東南亞有大量的觀光客,英文處處。而伊朗,閱讀溝通都是問題,伊斯蘭為活主軸的虔誠生命型態讓人費解,然而也能感受一種信仰的繚繞感,像是火焰的跳度,或是一縷輕煙冉冉上升,難以捉摸又具有強烈的存在感。看著撫著清真寺的門哭泣的老母親,看著一排排劃一動作在清真寺禱告的群眾,偌大的空間卻有密密麻麻的人們。

也在這裡開始第二次感受到一種心神的衰退疲憊,第一次是在陝西往蘭州的路上,十一月天的突然覺得很聊賴。這一次也是約莫十月,突然心裡空空的聊賴感,像是自願的自己被囚禁在這個國家當中,但沒有了解探索的慾望,直到進入了土耳其才像是進入新的世界新的階段。

烈焰焚春– 阿拉伯之春

「烈焰焚春」的圖片搜尋結果

寫歷史,似乎到頭來還是用很多的人物去勾勒時代,最能把故事說的到位。

尤其,近代史,你只能從生命故事去勾勒事情的邊界輪廓,因為一切都還在進行當中,很多的秘密還沒有公諸於世,我們只能從已知的一塊拼圖,去想像整體畫面是甚麼。

閱讀這本書,不過是這十年不到的事情,從2011前後一路鋪陳到兩三年前,不同人物視角的生命故事,甚至有些是政治舞台上曾經的要角,作者以記者的姿態參與了各國的事態發展。

讀完覺得一陣難受的感慨,同樣是一群群的人們,不一樣的文化背景,不一樣的文化特質,但是一樣爭取著更好的生活。

我聯想起台灣黨外人士推倒國民黨,在面對國民黨的時候群策群力,因為都對國民黨的未來不相信,但是推倒之後才是真正困難的開始,因為這群人裡頭很多的根本理念是不同的。

1949 國民黨取得台灣,獨裁戒嚴沒有言論自由,鞏固權力是第一原則。
同樣的,阿拉伯世界也興起一波新政軍人,獨裁領袖,北非的利比亞埃及,南阿拉伯的葉門,文明搖籃的敘利亞,也興起一波強人政治,在鄂圖曼土耳其瓦解,歐洲殖民地母國放棄殖民地,從來沒有意識到是一個國家的地方形成了國家,形成了強人統治。

歐洲殖民母國的勢力容許認可的,往往是跟伊斯蘭意識形態比較遠的強人,而強人第二代不是蔣經國,沒有外來政權本土化的需求,但一樣有怎麼跟本土伊斯蘭意識過招的需求,當強人沒有搭配透明的制度與監督,貧富差距就看跟強人的關係遠近。

窮人沒有別的寄託,甚至是文盲不識字,只能仰賴伊斯蘭的教誨讓他們保有一定的尊嚴,讓他們在惡劣的生活環境與生活品質之下還覺得自己的生命還有價值,於是世俗的強人跟窮人的伊斯蘭在光譜的兩端。

到了一個貪汙腐敗不能容忍的點,推翻世俗政權是一個開始,草根性極強的伊斯蘭政治人物接替了權力真空。但是一樣的問題重演,怎麼鞏固政權? 於是伊斯蘭政治人物跟昨天自己對立面的政府機構妥協,像是科學怪人的頭從強人政治換成了伊斯蘭領袖,但是國家機器運作方式如昔,貪汙腐敗無視人權的種種卻依然。

因為種種原因,因為伊斯蘭身就是高度政治化的意識形態,像是沙烏地阿拉伯跟伊朗都把持著伊斯蘭的教旨詮釋可以做為政治權力的合理性依歸,伊斯蘭領導者往往也手持可蘭經自顧自的成立寡頭政治,決定法律的運作,這讓世俗派的人民無法接受。

要知道地中海地區貧富差距大,有窮人倚賴伊斯蘭教法為生命依歸,也有富人中產階級去歐洲美國受過各種教育回到自己國家,兩者之間的價值鴻溝成為恐懼的來源,世俗派害怕自己成了自己國家局外人,看到伊斯蘭派跟過往對抗的對象如此相似所以奮起抵抗。而伊斯蘭信仰者則握著權力跟宗教高點的高傲,還有一個軍方相對中立但也無法帶領人心,在意識型態的兩端爭執不下,最後爆發流血衝突,政治位置大風吹的換領導者,社會割裂互信缺乏。

埃及故事中,一名旁觀者醫生的幾句獨白讓我覺得觸動,大意是曾經信仰強人帶來驕傲,也曾經信仰伊斯蘭價值能帶來新風,但是事情這樣演變,權力鬥爭下的流血衝突,意識形態衝突,他覺得不知道可以信仰什麼的虛無感。

2011年的阿拉伯之春,也許可以對比1998年的天安門事件。
但天安門事件沒有太多意識形態之爭,只是學生對政府的天真期待要求,跟政府的恐懼後退與鎮壓。

或者這跟1930年代,俄國來的共產主義熱烈如火,水深火熱的中國人民覺得那是救命稻草相似。
2011 這個時代節點下,伊斯蘭教義還是可以撫慰窮人內心,被認為是帶來公平正義生活改善的必須。

1930年代的強人是蔣介石,是西方世界扶持的強人。
2011年代,各國有各自的強人,我想也多是西方世界扶持的人選。

而強人讓人民覺得背離。人民開始尋找替代品。
共產黨是聲音微小的舶來品,伊斯蘭是歷史悠久的超越人世間的榮耀與認同。
但一樣都被賦予救世的任務,然後形成新的背棄感,滿足了一些人但讓另外一些人感到害怕。

中國的問題,在日本俄國美國的干預下,但是因為對中國的了解不夠,加上外人的形象非常鮮明。
中東的問題,在伊朗跟沙烏地阿拉伯的干預下,因為同為伊斯蘭世界,可以戴上遠方友人的面具。

都是生存的大事,但還輪不到人民說話,強人政治先發言,伊斯蘭信仰領導人再發言,其它溫和派的雙面不討好,沒有他們的鏡頭。

歸結到底,大概是把一堆人畫在同一格然後宣布你們是同一個國家,然後由這一堆人裡的某部分人來管理大家。但彼此沒有信任,的確也讓人不能信任,雖然是一艘船,但是只有自己搶到權力才會是安全的,都在強調自己的正義。

因為旁邊壞朋友很多,中東就是一個大幫派火拚,每個人的正義也不過幫派等級的正義,而且身邊太多可以弄到武器的大哥,但沒有一個真的能壓得過誰,於是暴力升級,子彈飛來飛去,就是鮮血的代價了。

2018年4月4日 星期三

反芻(4) - 曾經的西域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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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是喀什,隸屬於中國的城市中,在好多世紀以前最國際化的城市。
層層疊疊的人群,因為要過層層的安檢,進到車站外圍一次安檢,進去買票一次安檢,前往搭車又是一次安檢,所以新疆是很安全的地方…..

在大航海時代之前,絲綢之路斷裂之前,東來西去的商人行旅,都在這裡停留交易。
基督教或說景教從這裡來,三藏西遊也經過這裡去印度,波斯阿拉伯傳教士帶著真主的訊息與可蘭經也經過附近跟巴基斯坦接壤的的紅其拉甫口岸進出的。

五顏六色的衣服,不同的臉孔特徵以及口音,這裡是中國的領土,但卻是用阿拉伯文字在拼音的。想著東土耳其斯坦,西土耳其斯坦,土耳其,應該是一樣的語言吧? 那麼也許我可以學會這套語言,從新疆一路用到土耳其去? 應該只是不同的變形吧?

很天真,也可看出這個旅者的文化探索好奇心,深度旅行的決心,但自己的反思是,如果心中沒有把人放心上,那麼一趟旅程也不會有深刻的友人。因為只是想要從一個個的生命靈魂試著看到一個地界的歷史文化的折射,遠方的友人只是一個文化的載體,想想覺得有種自私的嘆息感?

在中國一路旅行,靠近新疆,進入新疆,人們開始會問: 你是漢族嗎? 你是少數嗎?

這問題,在台灣的語言脈絡裡有點費解,不想在一知半解的狀態回應別人想像中的答案。

覺得有點傷心的有趣感,在台灣擔心著中國人帶著危險;在沿海擔心著疆藏人士帶著危險;在川西北的藏區公安,說更偏遠的藏區帶著危險;在北疆人們對南疆也帶著一絲憂心。

就是那種一般人不會想要去的危險,可能沒事,但很可能沒事變有事的複雜感。

我想這種心情也適合理的,但往往這種心情延伸蔓延開來,就是"那些人"是危險的人。在往後的旅程也是一樣,伊朗跟伊斯蘭恐怖分子似乎畫上等號,庫德族跟武力獨立建國集團畫上等號,巴勒斯坦跟自爆炸彈恐怖份子畫上等號。

我想風險是存在的,但是這麼把人貼上標籤是讓人難受的,像是在中國會有路人朋友說:"台灣亂的很阿? 立法院都在打架阿? 台獨份子很暴力阿? ",似乎這麼說也沒錯,但又不是人們說這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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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往西,從西安到蘭州,沿著天山拜訪敦煌,單車拜訪了陽關跟玉門關,感受到這裡是漢文化的邊陲,即便是張騫通西域的漢唐盛世,隔著大片沙漠的不毛之地不是漢民族輕易可以跨越,跨越了也無以為繼的難以開發農業的地方,再加上風土民情的陌生,當時的國際情勢的不穩定。

也開始感覺到某種國家意識的鬆動,因為從廈門一路到陝北,可以感受到濃濃的:”我們中國人,揚眉吐氣了!” 的一種驕傲感,當然也有一些不同的聲音,覺得台灣是最後一塊淨土,覺得中國完蛋了的聲音也是有。

而進入新疆,標語的風向換了,中國驕傲的旋律變成了我們都是一家人的旋律,人們的對話中有種隔閡感,一種觀察著你的感覺,對話就在對話本身,沒有想要說太多廢話的一種氛圍。也有別於王力雄- 你的西域我的東土一書描寫的緊張感,整體而言新疆的感受並非風聲鶴唳,但是城市裡的崗哨與武警駐軍還是讓人有一股森然之氣。

在哈密之後的鄯善,當地朋友說新疆恐怖分子是因為沒報上戶頭的黑戶,生活貧困被國際恐怖分子收買,被買下一條命來做恐怖攻擊。

拜訪了石河子新疆軍墾博物館,不意外的裡面只有一個讚揚政府的視角。而石河子這個城市,四處綠意盎然,似乎是居住的好地方? 想起共產黨帶兵來佔領了最多水的地方,然後當地維吾爾族人被迫遷徙?  網路上的言論,無能太多查證。

經過小鎮,跟準備去美國念書的大學生有短暫對話,他說對政府的感覺也是一言難盡,不是簡單的好人壞人一刀切。

在伊寧的朵帕青旅,一個在地生根多年的青旅,在旅友的對話中得知不過兩年多前這裡的氣氛還很差,因為新疆產的石油天然氣優先供北京上海,所以在地使用的石油天然氣比北京上海的價格還要高一截。直到兩年前政策改變,一切才開始慢慢變化。

因為簽證的往返北京,火車上的維族老師謹慎的趁車廂走廊沒人經過時偷偷跟我說,作為維族老師他覺得很傷心難過,因為沒有辦法教授孩子們自己的文化歷史。

在庫車附近的小鎮,看四川大媽跟維族大媽相談甚歡,感覺從來沒有過甚麼紛爭矛盾?
但是在另外一個小鎮,警察局門口露營,警察大哥卻如臨大敵,燈燈燈的厚重鐵門保護的警察局理跑出一堆人包圍我?

在喀什搭一個維族城管的便車,他說政府政策好的很,不懂為什麼那麼多恐怖分子要做壞事。

而這一切,還不考慮新疆哈薩克族,吉爾吉斯族,烏茲別克族,塔吉克族的心情感受。
總之,一種揪心。

你知道有種民族大義的大傘下,所謂的中國人一家人,很有一些隱隱約約的暴力,難以言說。
也能夠理解,在國家利益的大傘底下,有些人事物是已經被決定必要時可以被犧牲的。

利益的博弈,不能抱怨的被照顧,只能謝主隆恩。

*****

在西安雨天水中間的小鎮,準備離開住宿的小旅店,
老闆問我: “你是漢族嗎? “
我一陣發楞,台灣身分證上沒有在分類誰是甚麼族的阿?
老闆補充道:”欸~~你祭不祭祖嗎,祭祖就是漢族了嗎!”

大概是相對應回教習俗裡,人死歸天,沒有那麼濃的祖宗概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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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疆靠近伊寧的大馬路上,幾位大哥騎著馬驅策著改換牧場的牛馬,不管對汽車還是牲口而言,柏油路還是比較直接快速好走。大哥手裡收著短皮鞭,騎在馬上看我有趣,問我,”你是少數嗎?” 我只能笑笑的說,”我來自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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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陝北延安的小旅店,扶著眼鏡的老人家笑著對我說,台灣人是歡迎的,如果是新疆西藏人要住,那就通報公安局,讓公安帶走,住到特定的旅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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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4月3日 星期二

反芻(3) 那一片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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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貴州花江狗肉鎮附近的一個峽谷,研讀著參考書籍,以及沿路的長征陳列館的資訊,跟著長征路走到了這裡。

層層疊疊的山巒,底下夾著一條江水,而前景是一堆的垃圾,這是我的中國印象。

土地是美的,然而垃圾也是多的。
社會的風氣我想也相似,像是近景的垃圾不少讓人皺眉之處,馬路上的喇叭聲,商店播放的音樂,露天焚燒的垃圾,往山谷裡倒的垃圾,馬路上長長的柵欄與相應而生的大量的逆向人流車流,許多讓人不是很舒服的事物在生活當中。

而同時,在混亂當中還是有著很多的可愛,問我台灣來大陸要過海嗎的大娘,大抵而言都滿幫忙的公安夥伴,痛罵當今政府的氣憤之人,或是淡定的告訴我,黨,政府,國家,應該分開來看待的一個年輕人。兼職做保險的煤礦場工人硬是要留我在他小小屋子裡過夜; 在小村落當孩子王,天色晚了於是過夜,有孩子早早在樓下等著我的出現。旅程的一開始住的草創青年旅社,同住的年輕人們就表達了對資訊被屏蔽的濃濃不滿。我以為這些像是那片美麗的土地。

它們同時存在,但新聞只關心習近平的講話,政策推動,或是各省觀光局的樣本照片,或是天災人禍的發生,試著敘述所謂的趨勢。中國是遠方,我們的目光往北投向日本,往東投向美國,南邊跟西邊只有市場跟工廠,其他可以略過。即便中國的文字語言幾乎沒有障礙門檻,但依然是很遠的遠方。

這是一個很大的地界,很多的人口,形形色色的人們,許多的故事讓我情感很受衝擊,也許當地朋友被中國政府傷害了,或許是被這個社會大環境傷害了,也許被台灣人的輕蔑態度給傷害了。不像中東幾乎在我們理解範圍之外,看不清社會脈絡紋理的簡單感受就讓人詫異。對中國我們好像太熟悉了,跟我們太靠近了,利害相關,但我覺得它也被深深的誤會了。

也許像是之前台灣軍教片的評語,國軍很爛,但是跟軍教片演出的爛法是兩回事。

誤會從1982年出生的我獲得的義務教育開始說起,從高中時代被同學嗤之以鼻的挖苦:"被黨國洗腦很成功"。那是一個啟蒙,以及隨著社會風氣轉變,講述台灣與中國的書籍越來越多,一路閱讀理解下才發現課本教的不盡不實。臺讀史觀打著更正國民黨史觀的旗子,但我覺得兩者跟共產黨史觀可能也不惶多讓,反正都像是樂高積木,自己選擇自己喜歡的顏色形狀搭進去,然後說自己的組合最棒,其他的版本都是謊言。

於是很想要把閱讀跟現實能夠以甚麼方式串接起來,最後選擇了長征,從閩粵沿海一路深入到陝北,共產黨跟國民黨都參與在裡面,才一路找資料多了解前因後果。

長征是1935年,為躲避國民黨大軍壓境而開始的游擊逃亡路線,一路從閩粵贛當時的共產黨臨時政府,兵荒馬亂的左衝右突的,在窮鄉僻壤各方勢力的邊陲挺進,打著抗日的旗號一路往內陸移動(離日本人越來越遠),直到陝北;等到張學良主導的西安事變,國共才在次被迫握手言和,一起對抗日本。

經過了很多省分,認識不少人,見識不少文化,想要認識近代中國土地上的國共怎麼爭來鬥去,想要探詢中國看台灣有那些形象畫面?

支線的認識,是中國的宗教遊戲規則,不外乎基督教,回教,藏傳佛教。以及少數民族尤其疆藏地區的情感認同;半世紀前的文革還有多少痕跡? 中國的學校,尤其歷史的思路什麼? 唯物主義階級鬥爭? 中國的非營利組織聽說很被打壓,但又已經相對開放? 那麼體驗教育的發展又在甚麼階段? 當代的學生又是甚麼面貌?

以前就不喜歡講426,一趟旅行下來更覺得這種標籤很暴力。
像是泰勞,菲傭,越南新娘,印尼幫傭,陸配….
當這個標籤,帶著顯白的歧視感,更讓人情何以堪。

反芻(2) 離開大氣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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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多個日子裡,前幾個月很有太空人在太空中看著地球轉動的感覺。

家鄉很遠,家鄉的人們過的都還好嗎?
我在離家千百里的地方,一切在我眼前無比真實,我的日常。
但是卻很難傳遞這種時空錯置感,很難跟關心的人們解釋我的不安軟弱。
覺得自己應該是雄赳赳氣昂昂的遠征隊隊長兼隊員,實際上卻是一個天天在跟自己的軟弱對抗,想著也許應該掉頭回家,一切都太荒謬了,期待自己找到新大陸嗎?

爸爸總說,這世界上要看永遠看不完的,只是為了看到需要走這一遭嗎? 會有看完的一天嗎? 歲月磋跎,時光易逝,這樣真的好嗎?

想像中我是踏上月球的阿姆斯壯,這是我的一小步,卻是人類的一大步,但是我能夠成就甚麼嗎?

回想起自己出發前目標設定的檄文,是阿,檄文,這是一場戰爭。花費自己生命的資源出征,並不是征服土地與人民而是征服自己的想望,征服自己的刻板印象,征服自己的軟弱不安,為了更上一層樓,儘管說不 清楚是哪一層樓。

期待在大街小巷穿梭的自己,感受當代中國的不同面貌;試著見證即將一世紀以前的歷史足跡,閒暇時刻在網路拾起當年的歷史,絮叨著想當年,把一片片的歷史試著串接,跟著路線或許能織成一件可以擺上櫥窗的衣服?

於是像是一個要從天文學跟物理學解釋起上太空意義的太空人,最後人們只能似懂非懂的說加油,祝福你。

*****

當我已經上了太空了,我想要分享我眼中的世界壯麗,但是一是找不到言語,二是找不到觀眾。

離開地球很遠,夜空中繁星離我好像很近,但我要怎麼敘述自己在太空中的感受? 我以為我的筆力萬鈞,有豐富的詞彙可以描繪;然後才慢慢深刻意識到,我的敘述有多麼不輕快的費解….

夜晚在落腳處的小旅館,房門一關把世界關在門外,漫漫長夜整理著今天的照片,嘗試做點紀錄,感覺自己像是在太空中的太空艙裏頭的太空人,而這裡的外星生物對我有好奇,但我們的對話又難以真的能夠進展。想要敘述,但是說給誰聽呢?

有時白天在公路上的某一處稍坐休息,也許車來車往,也許大半天沒有一台車,然而沒有車子會停下,而我出神滑著手機翻牆讀著fb的貼文,試著跟上台灣的新聞。因為生命變得如此的輕如鴻毛,除了照顧好自己的安全往前推進之外,像是在太空艙看著地球繼續在轉動,只是我不在其中。

不安又堅定的每天挺進著,大概七點半起床,往小旅店窗外捕捉一個鏡頭,傳到Line 的聊天室,說聲早安。設定好方向目標開始今天的旅程。一種決絕的踏上旅程,但其實內心深處卻不是那麼的堅定,身體移動著重心踩踏著腳踏車保持平衡,心神飄遠飄近的在不同想法之間切換著。

to be or not to be? To continue or not to continue? To retrun home or not to return home?

旅途中有很多的外星人,或者說我是當地夥伴眼中的外星人。這是單車旅行吸引人的地方,去拜訪經過沒有觀光客的小鎮,騎著單車的我是外星人是超人,人們豎起大拇指說讚,請客吃飯也不意外。我覺得在這些朋友眼中,我像是一個信差,帶來不同生活圈的台灣種種第一手訊息,或是一個有夢想的奇人,闖進他們的人生當中像是一個驚奇吧。這些夥伴也許相當程度是我的啦啦隊,再那些邀請吃飯說了不起之後,似乎輕易說退縮是一種不敬阿。

把這些一路認識的好朋友加入微信,於是本來的外太空開始有氧氣有綠意。
化解了一些寂寥,然而似乎甚麼深刻的感受是不是也就疏於去摸索紀錄了呢....

反芻 (1) -賭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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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賭博過嗎? 賭場的賭博? 朋友之間的對賭? 或甚至是賭咒著要戒掉甚麼或要決心前往哪裡?
讓你心跳加快嗎? 讓你心情起伏嗎? 讓你尖叫或咒罵嗎?
你有意識到,整個人生旅程就是一場賭博嗎?

無疑的,這趟旅程是一場賭博,踏上一年半載的大旅行。
夾雜著大量的焦躁與自我實現,一種捨我其誰的氣魄混雜著必須從停滯的生命中逃脫的感覺。
然而,像是不知不覺地被生命推擠上了牌桌,過去的人生賭局將我導引至此,那麼該下好離手了。
然而這是一個幾乎穩賺不賠的局面,也許像是買一棟自己住的房子,儘管漲跌盈虧難料,但是房子買了就在那了。人生經驗走過了也就在那裏了,也許不是最划算的選擇,但是如此展開經歷一段人生,也就值得了吧。

也許人生賭盤之所以是賭是在於,錢跟錢的對賭。
每一個決定,花費的金錢跟承擔的風險,是否能夠換成更多的錢嗎? 如果沒有,似乎這賭盤就虧了?

錢很好懂,世界上最普世的價值,比英文還要跨語言溝通,可以換成各式的商品資源服務,非常重要,非常容易評估值得不值得。
汲汲營營的,我們總是拿人生來換錢,不管是花費時間精力腦力都非常合理,那是生活的一部份。但是當要把錢拿來換人生,每個人的人生價值都不同,於是很容易跟大家不一樣。問題在於,你有意識到自己決定的價值序列嗎? 或只是意識到跟別人不一樣的困惑,覺得不被理解的孤單感?
我相信,人生到頭來帶走的並不是數字,而金錢是一個活好這趟人生的媒介。

人生就是選擇,不同的道路,不同的風景,也不同的風險,不同的收穫。
未必能夠換回來金錢,如果可以,那是一些運氣加上努力。
也許也是歷史起伏走到今朝,世界呈現某種秩序規律。
彷彿可以有個指南,一個說明手冊,告訴你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應該如何選擇,然後可以抵達某個美好的目的地。

然而同時,這世界又快速複雜分支變異著,那個美好的目的地,是不是某種刻意塑造? 它會是自己的美好目的地嗎? 如果自己不知道自己的想望,那麼你怎麼知道那個目的地是否美好?
你可以選擇相信,順服這個社會價值觀,這個父母老師覺得安全正確的路,最省時省力的路,最發光發熱的路。

同時你也可以選擇相信順服自己內心的聲音,走自己的路,吃自己選擇的苦,去撞牆去迷路,認識自己的快樂跟憂傷是什麼。
我賭第二條能讓我發光,能讓我覺得此生沒有白度。
我賭了。

反芻(0) 單車旅行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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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車的旅程,兩年半的春夏秋冬,一萬六千公里的路程,六十萬台幣左右的花費。
大概可以換算成,取得一個碩士,環島十三圈半,買一輛車的旅程規模。

轉頭回顧旅程,發現不過簡約的幾個數字就可以概括,覺得有點傻眼,然而如果不去整理不再提起,也許哪一天扣問著記憶也許會質疑起自己,這一切是否真的發生過?

人們總是嚮往旅行,像是暫時放下自己人生的所有掙扎困難,去過另外一個人的人生一般。喔,那依然是自己的人生,只是本來的糾結突然被拋得遠遠的,使不上力。然後才發現這世界依然運轉如昔,有點鬆一口氣地球沒有爆炸,但也不是滋味,原來自己並非那麼重要。

單車旅行比較特別一點,有點苦行的概念,有點臭屁的驕傲,也許更多的是一種說不得的必要,去承擔那份辛苦,只為了緩慢地經過遠方的土地,跟也許不會再次面的遠方友人說聲hello,一個微笑,或是心理的無數次翻白眼。

然而這個想像的大門,石田裕輔的不去會死一書敲開了想像,原來生命還有這種活法,這種型態去認識世界? 而薛德瑞Deray 嘎嘎嘎的北京到巴黎分享會像是一個階梯,把這個嚮往跟真實生活連結了起來,當我認知到我眼前之人也這麼走了一趟,也順利地回來了。

那麼就北京到巴黎吧。

出發前,前輩郭大哥一句: 每個人都在北京到巴黎,你也要北京到巴黎,這旅程跟你的關係是什麼?還是別人在騎你也要騎? 很愛騎的話台灣多繞幾圈就好了,何必跑那麼遠去?

對阿,我自己的期待與想像是什麼呢?

於是根據自己長時間來的關心議題,重新設計了路線,尋找著資料。

1. 從廈門開始閩粵文化的感受,探查台灣早期移民的故鄉,尋找自己族譜祖籍確切何處。

2. 到了江西瑞金開始一段國共史話,感受雙方的各說各話怎麼牽連兩岸這大半世紀;蜿蜒著大城小鎮小村落一路往西到昆明,往北經過藏文化川西北,切過回文化陝甘寧地界,抵達陝北延安,獨領一代風騷的共產黨基地。

3. 抵達西安,隋唐盛世的長安城,整頓後計畫開始前往伊斯坦堡的絲綢之路,試著從沿途伊斯蘭文化國家了解近代恐懼的來源,穆斯林世界。

4. 從伊斯坦堡切往英國,嘗試逆走十字軍東征,這是一條含糊的路線,最後沒有完成。想了解西方當代盛世與西方沒落兩個論點之間的落差。而且歐洲的不同角落,經濟文化都還有不少差異,知道歐洲一如中國並不容易用一個單一的畫面去涵蓋。

這一切,是一種找答案的心情。
旅途一個個畫面與對話,像是一塊塊的拼圖,或許可以在我心裡找個位置放上去?或是可以更新我心中的世界想像?

只是,如今回想,我是否有把人放在心上?或只是透過每一個偶然遇到的朋友,想要透過他這個窗戶去認識不同的文化特色與社會的紋理?

自稱台灣玄奘,取其一路向西的意思,但並非前往印度尋求佛法,生命哲學。
覺得自己更像是想要證明天擇說的達爾文,或是麥哲倫想印證地球是圓的,我想要感受東方與西方之間的歷史連動,想要在當代東方西方,穆斯林非穆斯林,和國境線的這一側或那一側,那些諸多當代理直氣壯的分類方式之外,有著更多共通的心情感受,差別只是不同的位置,不同的視角...

因為距離與不理解,社會需要凝聚的故事,需要一個外部的敵人,於是像是巴別塔之後被上帝弄亂的眾人一般,再也無法互相理解。像是台灣人或中國人的認同議題,總是缺拼圖的歷史敘述,我覺得疲累,應該有能夠涵蓋超越的視角,去看到這個世界吧? 

又或者遠古的紛爭成了今日的笑談,土耳其人可以略覺得荒謬的說他們課本上說土耳其來自中國北方遊牧民族。那麼今日的紛爭或許也是明日的笑談。在自己的一份浪漫的心思當中,那些水火不容的仇敵,也許可以三杯黃湯之後解千愁,去看到那些互相傷害的荒謬。然後可以擁抱和解?

或至少,在我的心中可以從遠方的紛爭看到身邊的紛爭,看到那理直氣壯之外的荒誕。

也許我找不到,但我要去尋找,像是那個曾經沒有國境線的匈奴或是突厥的土地,從漢唐一路延伸到波斯或羅馬,將奇珍異寶以及食物的種子東傳西運,看似截然不同的東方跟西方,也是一條連續著的土地上牽連著。

2018年4月2日 星期一

沒有說完的故事

樹百人的短講,

謹慎的像是拉弓,屏氣凝神,讓弓箭穿過氣流劈開空間直擊紅心。
我流星錘脫手,一個拋物線,趴砸把箭靶給砸了......

人們拉弓凝神,我掄起狼牙棒...
人們試著百步穿楊,我試著不讓狼牙棒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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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的短講,別人三四張投影片,我快十張。
人們精準的練習掌控時間,在有限時間發揮最大影響力,這叫做短講。
是發揮影響力,幾分自我,幾分共好,更多的是為聽者的貼心。

所以,

如果只有三分鐘?
如果只能說一個故事?

阿阿,好多話想說,滿胸的澎湃,我是誰,你是誰,下一步…
要提煉阿……

不過我覺得,為了短講,為旅程再提煉了一次,也挺好的。
雖然把十五分鐘半小時的東西塞進五分鐘,基本上是失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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