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6月11日 星期二

02 單車這回事

其實我不是那麼的一個單車發燒友。
台北騎到高雄,台東騎到花蓮,花蓮騎到台東,六甲騎到高雄,好像滿幸運的都沒有補過胎,該肯定台灣柏油路施工品質,跟路上不會有鐵絲鐵釘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吧。

進到了福建省武平市,因為台灣人屬於境外人士,公安大哥不由分說的說我只能住到大飯店,單車被迫停在地下室停車場,第二天早上才發現輪胎洩了氣。

打開補胎工具組,砂紙,強力膠,補胎片..等一下,補胎Patch 應該黏哪一面? 砂紙磨輪胎到甚麼程度才可以? 強力膠要吹到多乾才要黏上?  後來用阿哲隨手塞給我像是貼紙一般的Topeak補胎片解決這個尷尬的場面可以繼續上路。

* * * *

從廈門出發還沒一個星期,到了梅州的我找出了成都朋友的住址,把一半的行李寄了出去。
因為這一星期沒有用到帳篷睡袋,也沒有用鍋爐具開伙煮飯的時機。
只是單車晃盪著,感受自己的雙腿不爭氣,似乎可以清楚感受哪一根肌肉在不開心。而心肺也不夠有本事,負重著上坡下坡的氣喘呼呼。

* * * *

我是一個對單車構造零件與基礎維修都不熟悉的旅者。
我是一個連單車環島都沒有完成過的騎士,最遠不過台北到高雄花了七天晃蕩。
寒流中的苗栗踩踏,傍晚的全力衝刺但沒有留下一滴汗。
本來打算在廟裡搭帳棚過夜,被一位來裝水的大哥邀請去山上的工寮打地鋪。
一個人的台東到花蓮,被突如其來的夏季午後雷陣雨濕透,在7-11了罐玻璃瓶台啤解渴,小朋友不要模仿的帶著幾分醉意在暴雨中引吭高歌,騎著單車緩緩的推進著。

那是一份寫意,與當地互動的寫意,像是夏日炎炎在都蘭國小睡個午覺也是很合理的事情。

那份緩慢與自由,千金不換。
單車台北到高雄是2007年,智慧型手機還不流行,我只帶著一顆車把上的指南針就出發了,在各地的7-11尋找當地地圖,以及收集319 鄉鎮的戳章。

就這麼隨心而騎,只要大方向是往南走就好,就這樣走過台灣的鄉鎮,總算可以說自己比較認識台灣;相比之下跟2006年的摩托車環島已經沒有剩下多少印象。

石田裕輔的世界旅行對我而言更是推波助瀾,許多我們眼中奇妙到不可思議的故事,卻是地球某個角落的日常。對於不同文化的正常與反常會是甚麼樣子,我非常的好奇。

兩岸文化算是相當接近,但也可以說是截然不同,於是會有不同的偉人系統,踏入對方境內會堧豬羊變色,主角跟反派腳色會換位置,同一個人會有不一樣解讀的故事設定。

我想知道神州大陸的模樣,我想知道漢文化系統怎麼慢慢替代成伊斯蘭文化,又怎麼慢慢演變成歐洲文化? 這個慢慢變化的過程,單車是最好的速度,步行太慢會太久太累,摩托車的跨國文件惱人,而且那少說時速四五十公里的速度,沒有隨時停下跟小鄉鎮鄉親互動的機會。

而那些互動,才是旅程的真正色彩。
那些山水與房子,很難讓你有深刻的感受。
但當地跟你一樣有著喜怒哀樂的人們,他們怎麼看你? 他們怎麼看他們生活的環境? 透過這些當地夥伴才能認識自己,自己的故鄉,以及你的遠方他的故鄉。

* * * *

於是多年的自言自語,說著自己要從北京到巴黎。

人生急轉彎的進入冒險教育的行列的時候,也這麼說。
前輩同事小黑說,工程師薪水比較高,存錢比較快,不是比較快達成夢想嗎?

但人生路總是迂迴的阿。

五年後的生命躁動不安,於是動著念頭要出發,要遠走高飛的去流浪。
前輩郭大哥聽到單車北京到巴黎,他的反應像是我只是去河濱公園繞一圈一樣沒有當作甚麼大事,只是拿起了手機說他剛好認識一位朋友,幫我打了招呼約了時間。正是黃進寶先生,曾經一家四口環球的鐵馬家庭,說這裡有個年輕人打算騎單車出遠門,也許可以去請教一下。

在那一瞬間,覺得自己還不成熟的想法被如此的認真看待,自己也需要用不一樣的規格看到這趟旅程。於是拜訪了寶哥,聽他放著照片敘說才剛從福建一路騎到新疆的旅程。

之後才慢慢感覺出來,原來在好些人的眼裡,這看似不可能的旅程也就是一趟比較遠的旅程,並沒有那種出生入死,克服萬難的那種調性。有別於在自己生活圈理頭的親朋好友瞪大了眼睛,不懂這樣的狂想念頭從何而來。

之後幾次找郭大哥喝咖啡聊聊天,有次他問到: "每個人都想要北京到巴黎,你也要北京到巴黎,但你的故事是甚麼? 你跟其他人走這段路的不一樣的地方是甚麼?"

突然傻眼,腦海深處某裡迸出長征這個詞彙,稍微研究一下就把這當作在中國的主要路線了。
然後連結西安到伊斯坦堡作為絲綢之路,伊斯坦堡就是曾經的君士坦丁堡,十字軍東征的時候作為前往耶路撒冷的中轉點,那麼也許可以找一條線路一路穿越歐洲到英國去?

就這麼拍腦袋決定了路線,開始了做功課的生活,窩在書房裡一窩好幾個月。
具體的安排大概就這個樣,準備一筆錢,搞清楚簽證的時效與申辦,搞定單車裝備,劃出概略路線。但如果要對這個路線的歷史坐上準備,那是無窮無盡的宇宙星辰,有無數的人名與歷史史事件在許多地點交織著,到最後能遇到甚麼看到甚麼都是緣分。

像是江西贛州市的蔣經國故居,貴陽息烽縣的集中營,波斯文化的遺跡,底格里斯與幼發拉底河,往往直到路過才知道有這麼個地方。

於是除了單車旅行必備的種種,多扛了幾本書在車袋裡,這大概是我的單車旅程與其他人最大的差異,沒有在輕量化的,買書沒有在客氣的;旅程的空白時間往往先找書店晃個一圈。

立下目標,喊出決心,好像突然變成了一個腳色,人們樂意提供資訊,甚至一些贊助,裝備。
小黑單車橫跨美國時使用的帳篷跟國旗就這麼傳承給我,還送了我一頂小帽。
嚕家Batu學長也傳訊關心。

突然覺得自己已經擠身在單車長途旅行的眾人當中,還沒有出發但已經被認可是其中一員,找到新的同溫層,這個同溫層不把單車長途旅行當作不可思議,不過就是一個考驗比較大的旅行方式罷了。


* * * *
從福建到廣東,穿過福建到了江西。
從江西經過廣西湖南進入了貴州,從起伏的丘陵到高山峽谷。
還記得貴州黃果樹附近的吊橋,或是從雲南進入四川的一路之字形下坡,下到底過了作為省界的那條河之後又是一路之字形上坡,一股豪氣咬牙而上的豪氣。
記得前往雲南的無止盡緩慢上坡,或是川西北高海拔的之字形上升,以及廣闊的高原散布著氂牛的景色,或是在黃土高原上公路切過曾經的窯洞,在甘肅風力發電廠的頂風而行。

在新疆鄯善附近的橫風,連用蠻力頂風而行都無法,因為風從橫的來直接破壞平衡。
在新疆烏魯木齊附近的怪風,單車倒過來補胎時,單車輪胎被風吹的轉動了起來,補胎片被風捲走追不回來。

在伊朗的大片沙漠中推進,前往Damavan高山的路上看著底下山谷底部有些綠意,但沒有多高就是一整片的黃色,抵達裡海畔時覺得有種不可思議,在內陸也是有著海灘風情。

敬那段天天被汗水浸溼,或是汗水被乾燥空氣吸乾的日子。
一台單車就是移動城堡,所有的家當都在身邊,一人吃飽全家吃飽,所有的責任就是打開自己的眼睛,刷亮自己的心眼去看到世界,與世界連結,彷彿所有的辛苦,都值得。

每天張開眼睛想起自己身在何方都像是一個小小的奇蹟。
而離家千里能夠一切平安,有種謝天謝地,像是跟這個宇宙有些連結,像是老天爺有些任務要教到自己身上。

這是,單車的長途旅行。

雖然回到台灣,熟悉的社會,那些奇蹟感漸漸消退,那個任務越來越隱約模糊,但那個曾經將一生銘記,然後默默祈禱著,那個任務哪天會讓我看清他的身影。

在那之前,應該留下這段日子的種種,以隨筆的方式。
這是我這個當下的重要任務吧。

2019年5月26日 星期日

01 單車跨亞歐?何苦呢? 安捏甘丟?

或許是早上七點半在中國的南方小旅館,在雞鳴狗叫中醒轉的自己,一邊感受自己身上的肌肉痠痛,同時回憶著自己身在哪個鄉鎮-- 這鄉村的氣味與響動與台灣相比,似乎沒太大區別?

或許是在伊朗或是土耳其的某個小鎮公園的帳篷裡醒轉,此時我的肌肉已不再痠痛,它只是因為經過長期重複受傷的僵硬而刺痛著。也許打包帳篷收拾行李時會有當地居民路過,也許因為在校園搭帳棚過夜,學校師生對我的出現充滿了好奇。

或許是在單車移動的過程中,不管在路程中的哪一段停下來喘息的片刻,或許倚著欄杆或是坐在路邊,在貴州的山區,在川西北的高原,新疆的沙漠,或是伊朗土耳其的公路上,我刷著手機神遊到若干公里之外的故鄉,翻牆看著FB,追著時事,彷彿自己從來未曾遠走。

或者就在旅程騎乘的路上忙著邊踩踏的時候,都在一路自問自答著,除了想釐清這幾天的社會文化認知,更多的時候忙著回應自己的大哉問:

我他媽的在這個生命階段踏上旅程是合理的事情嗎?

於是整個旅程,除了享受著旅程見聞,但又執拗的不斷質疑自己,這樣對嗎?
一方面為自己覺得驕傲,終究踏出腳步去做一件大部分人只是說說的事情,靠自己的身體去感受世界,脫離了這個社會的比較系統。一方面為自己感到害怕,像是踏上空中玻璃步道一般,懷疑著前頭等著我的,是否萬丈深淵粉身碎骨?不在比較系統裡的自己可以算是成功了嗎?

這是一場三十三歲的離家出走,一走就是兩年半。
家,指的是台灣,我熟悉的社會。

因為一些事情的發生,我對自己的人生灰心,對做任何事情都失去了興趣。
我急需一件夠龐大嚇人又讓我興致盎然的事情去投入,否則生命像是斷線的風箏隨風起伏卻一切都無所謂。

簡單講就是,我覺得我把我的人生搞砸了。-- 這是很主觀的事情。

於是在茲念茲想了七年的單車北京到巴黎這個想法隱約在腦海形成,何不追隨著著石田裕輔的"不去會死",或是嘎嘎嘎分享的北京到巴黎四個月,或是許多成為指標的名人們,我也想成為其中之一? 我也想滿足我對世界的好奇,或者能夠跟切格瓦拉一樣旅行回來找到志業? 或像是不合理的行為的作者,像是戰地記者一般,想知道遠方混沌的真實面貌,想知道自己的命有多硬,能走多遠?

或其中隱含著的,對自己當下人生的絕望感,彷彿一切都無足輕重;於是前往遠方的嚮往像是嚮往對面山頭的閃閃發亮,千辛萬苦抵達之後才發現自己當初不顧一切的出發點也很美麗,只是路程中的見聞也是千金不換。

如同有句流傳已久的名言:”給我一百萬美金買我從軍的經驗,不幹。給我一百萬美金讓我再,從軍一次,也不幹。” (我以為是巴頓將軍說的,一查發現大家都說是麥克阿瑟,不過至今找不到來源,應該是移花接木穿鑿附會了。)

絕望感不好說,那是人生的低潮,像是自己內心深處設定了無數堵牆,而這趟旅程剛好是其中一條出路。

而包裝在外的,是對世界的好奇探索,它是真實的也是蒼白的。

蒼白在真正的驅動力是那份生無可戀的挫敗感,那個好奇探索像是一種幌子。

真實在自己對於認識世界是有熱情的。或許因為自己曾經把教科書當認真資訊來源,當同學對我的認知嗤之以鼻,說我被黨國教育的很好。才發現其中的歷史地理像是一場華麗的謊言,秋海棠與中華民國都是現在說起來要歪著腦袋說聲:”Oh, well…”的鄉野雜談,成為一段傳說。

才發現自己對世界的認識千瘡百孔,於是整個人生像是一場世界文化的補破洞,滿滿的熱忱讓我像是圈地的農人,只管買書讀書,想要知道每一角落的曾經,尤其是曾經課本裡的祖國,尤其新聞裡的中東,還有好像很厲害的所謂歐美。

才認識到這是一個無窮無盡的拼圖,每買一本書都像是一盒新的拼圖,試著把它跟腦海的拼圖融合,或者取代,而腦海裡的工程無法假手他人,而探索與發現的樂趣讓我樂此不疲,於是也不太講求效率。

而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那就出發吧。
去找到更多的拼圖,拼進我的腦海裡頭,直到哪一天可以跟人說嘴?

既然眼前不再有對我重要的事情,既然走向遠方可以印證我過去的閱讀,既然生命如此飄渺不可測,明天與不測不知道哪個先來臨,那就繼續當個圈地的農人,繼續積累著自己的關心與好奇。

至於要拿來幹甚麼? 有意義嗎? 可以換錢或是什麼嗎?

人生就是一場跟風險的對賭,問題只是承擔風險的目標是否清楚,這個風險自己有多少掌握,對於可能的後果是否有過設想?是否覺得值得?

在那個當下,踏上旅程對我就是好好活著的意思,與其停滯著百般聊賴。
整個生命狀態像是被無形壓力壓在水面下,必須用力的掙扎上水面換氣,而舉目所見的解決方案就是踏上旅程。

覺得生命像是過河,我在岸上長大成人,然後好奇著河流另一端的生活,仗著覺得自己的自我認知在高點,覺得生命充滿可能性,在待在岸上跟跳進水裡之間我往往選擇後者;在跟大家一樣選擇比較划算的生命或是挑戰自己可能性之間,我選擇了後者。於是選擇服役而不是科技替代役,選擇澳洲打工旅行而不是馬上就業,選擇冒險教育而不是在資訊工程的路上繼續前進。

是幾分小聰明,是幾分運氣,一路上都還算過關斬將,但在旅程前夕的人生階段卻卡關了。
我像是過河的人,河的對岸還看不到,而我已經失去了挑戰的能量,載浮載沉。

過了河的人有過了河的見解,不下水的人有不下水的想法,努力過河的人有努力的方向,但是當你在河中央卻失去鬥志,那是凶險異常,因為回到本來的岸上也無法安心,但又無法抵達所謂的對岸,於是在河中央進退維谷。 (參考 “世界如此險惡 你要內心強大”一書)

但是當下了決心要前往遠方,心理狀態像是轉移到另外一個河岸,準備踏入另外一條河流,那麼生命的風景就不一樣了。

生命,無法論對錯。
只有很多的意料之外。

或許大學畢業沒兩年就參與大學同學車禍告別式也是因素。
生命無常,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吧。
生命除了為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人們負責,也要為自己負責。
是否有活出自己認可的一生呢? 或只是跟隨著眾人的腳步前進呢?

是的,這是很自私的想法。
然而,這是人生價值的取捨,考慮自己短短的一生,甚麼才是優先的。
當父母親努力以孩子為優先,自己沒有對應的回報,慚愧,然而這是我的人生選擇。

而為什麼要單車? 大概就是那段緩慢與自在,然後在意料之外的角落遇到意料之外的人。
2007年從台北一路晃盪到高雄花了七天,讓我開了眼界認識台灣,這是之前一行人摩托車環島所沒有感受到的。因為一個人旅行,因為單車,因為隨興,有許多的意料之外。

也許這就是我的人生寫照,尋找著在一定範圍內的變化,好奇著可能性,可以忍受許多不確定性的不舒服,但求一直有有趣的觀察與念頭進入腦海。

而踏上旅程,也意料之外的遇到今生的她,於是這趟旅程在某個程度上是不能再對的事情了。

2019年5月16日 星期四

也是故鄉 07 松口

四月天,梅雨季,東南沿海的對岸也是差不多天氣,間隔著陰雨。

經過梅州市決定停留兩晚,試著感受這個客家原鄉,然而只覺得這是一個大建材城,沿街大小店鋪賣著塑膠門,鐵鋁門窗,地磚等等。

在這個廈門與漳州之後的城市,一個人住在小旅館裏頭,開始品嘗那份孤獨感,在塵世飄零的一片樹葉,去哪裡都可以,哪都不去也可以,沒有人在乎此時此刻我的喜怒哀樂,我也沒有當日必須完成的待辦事項。

覺得踏上旅城的自己像是靈犬萊西一般,憑著腦海中的羅盤,歷史文化好奇的嗅覺,只管跟著直覺前進,聽從自己心中的鼓聲。只是它時強時弱,有時會升起一股灰心的情緒,不確定自己在幹什麼。

灰心的不滿著年齡對人生的分界,為了這分界自己城日為了琢磨著三十而立這四個字。
覺得自己像是在暮色中踏上路途,對於前頭有著期盼但更多的是不安,期待著天亮的黎明,但是要先面對的,是黑夜,黑夜中不被理解的孤寂,以及因為不被理解而產生的自我質疑。

那份不知道跟誰說的質疑。

父母親已經夠煩惱自己的出格行為,話說更多的質疑只是徒增憂煩。
也不知如何向同事同學們敘述自己的軟弱,只知道自己想被安慰的心,但表達軟弱也是一種人際的情感索取,我不知道我在誰那邊的人際戶頭有足夠積累?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聽到如何的安慰支持鼓勵?

悶成一鍋粥的心情,剛強的踏出腳步,卻又虛弱的不敢對話只有自己的獨白
大學時代的一句話: "不知為何堅持,堅持才知為何",似乎也可以這樣詮釋。

為了不讓自己的危險心靈受到打擊,只能沿途自問自答,嘗試著自我療癒。
一個三十多歲回過頭來覺得有點茫然的人生,只能跟自己討一份認真的答案。

******
梅州晃蕩著,這是旅程常見的姿態。
小丘頂上是個公園,棚子底下一個麥克風音箱,眾人像是輪番唱著戲曲。

我像是RPG的主人翁,在這個線下世界晃盪,這個世界的人們像是NPC,有它們自己的世界在運作著,如果我沒有去找它們對話,就不會觸發新的事件任務。

旅行像是即時戰略裡打開的戰爭迷霧,旅途一切見聞都有著有效期限,都只是遙遠一腳的曾經。

順著小丘後邊的斜坡回到市區,經過被截剩一半的屋子進去掃了一眼,神桌與祖先牌位還在,但這棟樓已經住不了人了。

小旅店外被路人叫住,一陣寒暄後他知道我在旅途,我知道他來自西安到此出差。
我說: ”第一次拜訪中國… ”,他馬上打斷我說:”別,別,是回家了。”
給了我一張名片,說到了西安有問題歡迎找他,他樂意幫忙。

在一個人的路途上,這個對台灣人而言有些敏感的議題,卻有著另外一番滋味。
一方面自己還是有著台灣受壓迫的意識存在,對於歸屬祖國議題有著幾分不同意不情願。
但另一方面,被當成遠方的家人對遊子而言,是一份溫暖,尤其我對中國有著另類鄉愁。
而且人在異鄉,有必要爭辯這個"大是大非"嗎?

在悶熱的四月天,步行穿過大半梅州市前往東山書院,心中念叨著為什麼不騎單車出門。
這是旅程,強迫症一般的必須認識每一個落腳之處;同時也是因為口袋裡有大把的時間一個人無所事事,與其急急忙忙的上路,不然慢下來玩味一番?

想起大學社團畢旅在花蓮瑞穗的晚上,朋友們在旅社裡聊天玩耍,而我卻覺得必須出門感受這個遠方,在七八點的晚上沿著省道一個人散著步,這像是一個不被理解的怪人的行徑,必須踏出腳步去品嘗去玩味。或是國中階段,放學有公車不坐一個人沿著馬路經過一家一家的店面,腿痠的很歡愉。

東山書院仍有幾分古風,樓上一個魁星踢斗,教室裡頭陳列著梅州名人生平。才認識在此念過書的葉劍英,中國共產黨開國元勳之一,可以算是投筆從戎的清末民初版本,敘述著他如何在清末亂世的東山書院學生時期,就寫詩胸懷天下心繫救國。

葉家人,也許可以牽上一些淵源,因為母親姓葉。於是覺得這位葉劍英的臉型輪廓怎麼跟舅舅或是表弟也有幾分神似?

* * * *

次日離開前盤桓了客家博物館,梅州或是梅縣果然是客家大本營,空蕩蕩的展館試著敘述客家這個一路從中原輾轉遷居的民族,對每一個姓氏都做出了資料整理,我家的傅氏似可追溯到商朝的傅說,Nice to know it。

追本溯源阿,知道了又如何呢?
但是好奇心阿,想要知道自己從哪裡來,也許就比較容易推估自己要往哪裡去? 但也許,未必?

知道自己台灣客家的源流可以追到這裡,梅縣或是梅州,但再往回追溯似乎可以追溯到河北的清河堂? 族譜中是否可以找到一些資料可以依循?那意義又是什麼呢?

像是在大學研究所追溯著Apple QuickTime Player 程式碼,到底這一行程式的功能是甚麼?它怎麼達到這個功能的?日日夜夜一行一行的按藤摸瓜,像是解開千千結的繩結一般,它讓人煩躁也讓人療癒,像是一個複雜抽象的拼圖,你說人為什麼要拼拼圖呢? 把一個圖像分成幾百幾千的碎片,然後拼在一起?

這趟旅程就是一片巨型的拼圖,想要拚出模糊的世界全景,走著走著又挖出一大袋的新拼圖可以補充延伸既有的圖庫,走著走著這片拼圖跟那片拚圖好像可以合併在一起了。這是一個沒有盡頭的挑戰,真正的盡頭在自己的荷包,自己的身體,自己的心理,直到自己身心被耗盡的前一刻,回頭返家。

也許,這才是所謂的家鄉的正確打開方式,像是慢跑著的阿甘,突然有一天站定身子,說聲,我想回家。

****

跨上在客家博物館的單車,前往松口。
天氣陰陰的,對單車而言是一個還不錯的天氣。

才剛知道有個葉劍英,就經過一個葉劍英紀念館。
對於葉家的幾分關注,對中共的幾分好奇,就以這個在地名人作為認識的一個切入點吧。

話說在三河壩紀念館也有黃埔軍校的佩刀,這位葉劍英也是黃埔軍校出身,在國民黨麾下時就同情共產黨,把國民黨部隊部屬資訊透漏給共產黨。後來追隨共產黨理念策畫民間暴動不成功,就加入了共產黨,在我關注的長征路上也有一定腳色,在後來四川西北更因緣際會的拯救了毛澤東,這個對共產黨跟中國而言都不知是禍是福的一回事啊。

中國共產黨最愛的就是歌功頌德,展覽館內往往一點點是情會翻來覆去的講,或是把細節攤開來細細的講,對於考究歷史找資料的我而言不是壞事,至少更清楚當地的地形,更知道哪裡可能有故事可以去追一追,就是常常會逛到腦袋缺氧覺得想睡就是。

然而葉劍英紀念館裡頭的陳列已經印象不清,外頭的小吃與紀念品攤販跟紀念館的氣氛倒是有種反差,這是中國,紀念館的環境似乎同時也是旅遊景點的好去處,於是賣點吃喝與紀念品似乎也無可厚非?!

小吃中,仙人粄這個詞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原來就是所謂的仙草凍,加點碎冰糖水就是。
這是中國飲食,熟悉又陌生著,從1949年或是四百年前飄洋過海來台的風味,曾經來自大陸哪個角落呢?像是,臭豆腐?

離開葉劍英紀念館繼續前往松口。
其實我真正的目的地是蕉嶺,而松口並不在梅州與蕉嶺的直接道路上,想來是在梅州哪個館看到了甚麼訊息,讓我決定前往松口,這個港口曾經有著多少移民從此離開中國,前往南洋,前往美國,世界上第一代華人餐館大概都是這些清末移民的後代開張的吧。

到了松口已經天色漸暗,記得抵達的時候地面是濕的。
整個鎮也就兩家旅館,沒有看到其他小旅社,也就入住這一晚100人民幣的旅社。
趁著天還沒黑,騎著單車在小鎮晃蕩,在一間學校對面的小吃店用晚餐。
一個人晃蕩的日子,渴望著有意義的對話,小吃店老闆與我面面相覷,外頭黑壓壓的雲層壓了過來,半小時的用餐應是多了一個小時,大眼瞪小眼。

看著學校的學生似乎有體育課,印象中有著球類運動。
學校阿學校,形塑著一代人的地方,沒有能在課堂中出現感受教育現場的氛圍,旅程只是一再得經過學校,經過下課的學生人潮,在空蕩蕩的校舍裡徘徊,試著捕捉一些學校的氣氛感受。

次日在松口晃蕩了一圈,賣餅的老闆娘說這裡早期就有南洋泥蓋的樓,也就是我們所謂的水泥,客家話裡的紅毛泥,因為早期去南洋闖蕩的華僑帶著水泥返鄉蓋樓,所以這裡也許是中國最早國際接軌的港口? 看到有敘述,說早年寄信返鄉時,寫個廣東松口就夠了,不需要寫其他的行政劃分。

可見當時松口的旺盛程度。
也許,自己的先祖也是從此離開廣東抵達台灣呢?

2019年4月19日 星期五

Re start…重新開始

一直忙著張揚自己的涉獵,像是獵人一樣再自己好奇的領地巡邏著,看是某有值得出手的主題,像是攝影或是寫生留下一個速寫,跟大家分享。

一直把守自己的危險心靈,不斷重複解釋是怎樣的驅策力讓自己踏上旅程,想要對自己的不安困惑做一個解釋,也許證明這趟旅程的價值?

旅程的價值是甚麼? 收穫是甚麼? 學習是什麼?
這應該是人們最好奇的,但似乎也是我不安迴避著的。

也許是因為見聞經歷舒適圈更寬廣了,但也不是甚麼驚天地泣鬼神的經歷,
像是在青康藏高原的氂牛奶茶糌粑,在新疆警察局外搭帳露營的虛驚,
過去了也就不過如此,似乎沒有讓我對人生有甚麼新體悟。

或者,是預期的失落,希望像是謙謙君子但是被擁戴肯定著,被邀請著分享故事;
但這個注意力稀缺的年代,又不是特別愛與人交往的自己,似乎沒有被特別看見。
像是一顆彈珠或許顏色鮮艷,但沉在院子的池子裡頭,一個水花氣泡都沒有,似乎被漸漸淡忘。

加上總是在質疑自己的我,除了對旅行意義還在質疑叩問,生命中又有著新的角色需要界定,為人夫為人父。
眼前每條路都帶著問號,無法編織成經緯成布疋,像是在電視機前不段轉著頻道,卻不清楚自己是誰想要做甚麼。

覺得生命總是在混沌當中,覺得太過敏感的人,太過遲鈍的人,都是與眾不同的人。
太過敏感,可以看到人們沒注意到的細節;太過遲鈍,可以無視對人困擾的事物。
與眾不同,那是祝福也是詛咒,
是詛咒因為不能簡單套用這世界的簡單公式,
是祝福因為能夠走不一樣的路看到不一樣的風景。

朋友說,你應該更臭屁一點的。
或者,應該說更自信一些。

想起前輩的分享,說他的講師之路一開始努力武裝自己證明自己,言行舉止裡都是自己,都是"我可以"。
到後來建立起一些經驗信心,才能夠靜下心,跟合作單位坐下來,釐清彼此的需求狀態。

我想,我在不安當中的書寫也是,三兩句話就想要引用一本書,想說明自己的閱讀量。
躁動著說不清心情感受,於是從背景大歷史,或是逐日的旅程記錄開始細說。
像是與其在自己的情緒打轉絮叨,不如敘述一些事實一般的事物。

而這又進入死胡同,
前者陷入自己對歷史的認知有限而怯於落下文字,觸發了更多的閱讀。
後者讓自己見樹不見林的

2016年底遇上人生伴侶,2017年底回到台灣,轉眼2019。
生命真的像是醇酒,從青澀到醇厚會產生很多氣泡,滋味也變的濃厚?
2019年像是重拾冒險教育帶領者的信心,於是也要重新整理敘述的出發點。

我想這趟旅程有幾個角度。

第一個是夢想與啟程,出發前的煎熬與猶豫,閱讀與旅行之間的連結,怎麼決定踏上旅程。
第二個是單車旅行,單車旅行的挑戰與妙處,用哪些裝備經過哪些環境,怎麼一路解決問題。   
第三個是神州大陸,對大鄰居的想像與現實,很相似又很不同的文化,有哪些觸動心弦的片刻。
第四個是謎樣中東,只知道紛爭戰亂,但其實也是深厚的文化,也有純樸的人們,也有複雜的政治。
第五個是花絮,在羅馬尼亞,德國,的背包晃蕩。
第五個是說不清的收穫與展望。

2019年4月5日 星期五

也是故鄉 06 關於國共之間

國共清黨,是因為前者以商人地主為主體但後者的使命就是策動貧下工農從打地主分田地,想要走俄羅斯的模式。而國共都是從蘇俄那裏取得歐洲的軍事思想,以及槍砲彈藥,因為蘇俄作為中國的鄰居,自然對干預中國的發展很熱心,尤其還有一個日本作為俄國的威脅。據說二戰日本在抉擇進攻蘇俄還是中國,而俄國努力策動日本入侵中國成功,於是發展成我們熟悉的現狀。

說到這要稍微解釋一下,共產主義誕生自馬克思在德國跟英國看到歐洲資產家與工人之間的落差,提倡資本主義的下一步就是世界大同的共產主義。馬克思沒有成功打造新社會,但是列寧在農業社會為主的俄羅斯,策動了工人革命推翻了俄羅斯沙皇,形成了蘇聯。在那個時代俄羅斯代表一個嶄新的世界,共產主義帶著一種先進的浪漫席捲了歐洲,接棒毛澤東的鄧小平就是在法國認識到共產黨的。

蘇聯帶著宗教般的傳教熱情散布著共產思想,成立了共產國際,學俄文的中國知識分子把共產主義的理念引入了中國,帶著社會改革建立烏托邦的熱情。只是當時的社會也還在摸索著這個理想如何實踐,所以有著一句:"三十歲以前不相信共產主義是沒有良心,三十歲以後還相信共產主義是沒有大腦"。

這部分可以參考史景遷的天安門-中國知識分子與革命,敘述著中國知識分子如何促進了革命。
推翻滿清是革命,推翻蔣政府的中華民國也是,如今則是中國政府如何打壓知識分子唯恐下一次革命的發生。

馬克思的共產主義是帶著一些洞見的,看到了社會變遷的方向與災難。

可以參考楊照寫的一本書,在資本主義帶來浩劫時,聆聽馬克思
採用豆瓣的連結,是覺得關於一些認真主題的討論,在對岸的討論會比較深刻且深入。
也許就是量體的因素,或是社會發展的其他難以辨識的原因。
像是知乎也會有很多認真的回應,可以看成是更大的PTT,而且比PTT來的屬性更深入專業一些。

也是故鄉 05 三河

從大埔前往梅州的路上經過三河縣。

長長的下坡一個大牌樓,上頭寫著: "三河縣朱德紀念大橋"。
再前頭路標寫著:"三河壩戰役紀念館"。
好奇,就動了念頭彎進去看看。
單車順著長下坡到底就到了江畔,但沒看到紀念館,本已經打消念頭。
想說先到路邊小賣部雜貨店買點乾糧,遇到好奇的路人聊了兩句。
我還在琢磨著這買載行李又沒有腳架側柱的單車要怎麼停放,這位路人很熱心地說他先幫我扶著。
心中幾分猶豫,先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考慮著是不是有可能連車帶行李會被捲走?
但想想,其實也沒那麼容易,也就信任這位陌生人了。
我想,也許這就是我的處世之道,結合著這份對人的信任以及自己算是彪悍的體型,一路上還算吉人天相,出入平安。也許可以解釋成,對這個宇宙拋出信任的能量,於是可以得到比較多的信任與幫助嗎? 又或者,這是長途旅行者的特色,人們會願意為這個有故事的人,無法對比生命的人付出更多?
買了松花餅出來,那位幫忙扶單車的朋友熱情的介紹我本已決定錯過的紀念館,於是他騎著摩托車我騎著單車跟上,原來就在剛才的長下坡上,是剛才專心下坡錯過了入口,而這次就要費勁的上坡了。
跟這位偶遇的朋友打了招呼,他就留我一個人在這慢慢晃悠了。
紀念館進門就是一個戰役的沙盤,標明了地勢高低山川河流,以及敵我分布的狀態。
展館很有典型中共特色,所謂的偉光正,共產黨永遠是偉大光明正確的一方,像是熱血青年漫畫裡面的正邪兩分沒有模糊地帶,於是用詞遣句帶著一股天龍八部裡頭星宿老仙教眾大吹法螺的味道。

其餘就是一些陳列,當時哪個將領的佩刀或配槍,記得還是黃埔軍校配發的。

這提示了一個謎題,或許答案顯而易見,但對我卻總是推敲著,為什麼國民黨人很多同情共產黨甚至投向共產黨? 國民黨跟共產黨是如何的關係? 這趟旅程的目標之一就是在推敲這個曾經一時代表兩岸的組織,曾經是如何的關係。

而外頭牆上掛著一排亮晃晃的牌子,說明了這裡敘述了官方認證的正確思想,校外教學把學生帶來這裡準沒錯,大概就是若干年前校外教學去中正紀念堂感受反攻大陸的
* * * * *
才搞清楚這裡是三江匯流處,是一個戰略要點,近代曾經發生一個國民黨錢大鈞 V.S. 共產黨朱德的戰役,因為同樣拜蘇俄為大哥的國民黨跟共產黨合作破裂,國民黨開始追殺共產黨,所謂清黨。
於是共產黨帶著人馬出逃,國民黨帶著兵馬追擊,在這裡共產黨主力部隊離開,留下斷後部隊犧牲拖住國民黨,讓"革命的火種"可以延續。加上國民黨在台灣的形象也是一路挨打,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更認同這個共產黨的朱德。究竟是認同國民黨好些,還是認同共產黨好些?
也許是展館裡的敘述有渲染力,共產黨呈現出一種弱勢的形象,像是被伏地魔追殺的哈利波特,代表革命的清新跟理念;而國民黨代表權力以及相對應的腐敗鬥爭,雖然當代而言共產黨也已經成為他們當初想要對抗的對象。所謂凝視著深淵,深淵也正凝視著你。同一塊土地上孕育出來的行事風格,大概也很難超脫一個時代的侷限。

望著朱德大大的銅像對著江水匯流的戰略要地,這是我第一次認識朱德。
就是這一支共產黨的生力軍,投奔井岡山的毛澤東,頗有幾分水滸傳中政治敗壞,好漢帶兵馬進梁山泊入夥的味道。後來轉移到位於閩粵贛交界處,長征起點的中央蘇區。然後才在未來的蔣委員長剿匪中,一路"轉進"到陝北去,也就是我下一段旅程的前奏了。
也算是第一次跟共產黨的歷史交會,也第一次跟國民黨交會,在那個硝煙四起,劇烈動盪的時代,到底曾經發生了甚麼? 然後才會有1949,才會有台灣的另一個波折?

三河鎮是曾經戰略要地,所以還有明朝的城牆。















還經過一個總兵府,但是早已移作民居而有一種淒涼之感,大概像是破廟裏頭的人家,這個廟的曾經香火早已不再的唏噓感,只剩下門口一個牌子聊做紀念。


















順道拜訪了三河鎮的中山紀念堂,一個見證廣東南洋華僑對孫中山的支持;同時也曾經過文革洗禮,紀念堂裡有個大石碑,據說是當初刻意把他沉在池子底下才躲過文革的摧殘,才能在多年以後證明這個紀念堂落成的年代。

這個跟著好奇心,跟著自己的歷史文化嗅覺走,也就是我的旅行基調。
所有的計畫,都可以跟隨當天的見聞感受調整改變,這也就是計畫一年的旅程後來兩年半也只完成了七成的原因吧。

所以當晚到不了梅州市,

在銀江鎮的雜貨店琢磨著該繼續趕路還是就此歇腳。
買了一罐啤酒,琢磨著雜貨店門口的告示,用毛筆寫在紅紙上,字體還不錯。


如果是台灣的告示,也許印刷,或是簽字筆,原子筆,而毛筆….
讓人感受著這個時空落差。
最終決定在此落腳,因為沒有信心可以在天黑前抵達下一個鎮子。
問了前頭旅店,就此投店入住。安靜的鎮子天黑後再沒有其他聲響,再旅店順帶用餐跟旅店主人閒話家常,他說二十年前待過對惠州的台商鞋工廠,存了一點錢回鄉開了餐廳旅店。
越旅行越覺得兩岸的命運就是如此交織在一起。
希望若干年後的政治局面改變,會有不一樣的光景。
但這也許十年二十年,甚至下個世紀的事情了。

2019年3月28日 星期四

也是故鄉 04 大埔

廈門-漳州-平和-九峰-大埔-銀川-梅州-松口-蕉嶺-岩前-武平-桃溪-長汀-瑞金
從廈門出發,第一個主要目標是梅州。
我是客家人,說著客家話,一直到旅程出發前認真做點功課,才搞清楚四縣腔跟海陸腔,前者指的是特定四個縣的腔調,後者是海豐陸豐這兩個鎮的口音。
相對於 "挖係台灣郎,挖工台意" 的理直氣壯,客家似乎比較比較眷戀來自中原客居在外的傳說?
偶次逛著台大商圈的三聯書店客語文化區,印象中一排生硬難啃的書,就是關於梅州。
梅州對我而言像是一個傳說,一如我的祖籍,它存在且似乎是重要的,但更具體的就沒概念了。
預計兩天的路程從九峰到梅州,中間停留大埔。
在抵達大埔還有一段路的傍晚,路邊有個塑像引起我的注意力。

我不是一個熱誠十足的單車旅者,騎單車很累很無聊,但為的就是這些偶然的邂逅,突然為自己的知識結構擴增一個區塊,是很大快人心的事情。

單車彎進去一看,閱讀底下的文字,原來是陶行知的像,他是推廣農民教育不遺餘力的教育家。


一直關心著教育。
雖然有時覺得教育像是一個時尚的話題,
討論起來會有一種自己是高級知識分子的假象。

偶然踏入體驗教育這條路,一條另類教育的路,在不同的情境扮演特別的師者。
才知道杜威這個名字,才知道胡適是他的學生,才琢磨起經驗與知識兩者之間的異同,才知道陶行知也是杜威的學生....

這位教育家跟胡都是杜威的學生,會知道他是因為自己的人生路大轉彎,從資訊工程踏入體驗教育的領域,才因緣際會的知道陶行之。陶是與胡適齊名的一代人物,但在國立編譯館的教材當中,或是在台灣社會對話當中,幾乎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相關介紹)

這是我對於認識中國有一種急切感的理由,因為環顧世界,台灣社會對中國的了解可以說獨步世界,不過幾十年前還理直氣壯地自稱自己是中國人,國文課本選出了從春秋戰國至今的經典摘錄教學起來如數家珍。但自己漸漸發覺,台灣同時也可能是對近代中國有著最偏頗認識的地方,一個共匪蠱惑人心竊占大陸輕輕帶過民國初年的波掏洶湧,波瀾壯闊。面對中國這個龐大的政治實體,不管他是健康的巨大,或是會崩塌的巨大,我都覺得這個社會對它了解的太少。覺得台灣像是沾沾自喜的亞洲四小龍,為自己的經濟文化發展驕傲著,但對於這個大型政治實體的歷史卻懵懂著。

閱讀 史景遷的 天安門,李劼的百年風雨,才發現有這麼多的人名,這麼多的辛酸血淚,這麼多的知識追求,在那個大時代格局的掙扎,那些生命力以及思想的嘗試,可能是驕傲的台灣聞所未聞阿。

陶行知的像只是匆匆經過拍照留念,因為不期然的在這裡遇到這位教育名家的像。

在入夜之前抵達大埔,找個旅店過夜。



在這閩粵區域,也是茶文化區域。踏進一家旅店詢問,店主人先招呼著喝杯茶再說。
就算是小旅館也總提供一小包茶葉,或是櫃台會有一小袋茶葉,自己拿個紙杯自取。
這是,一種熟悉的也陌生的茶文化,踏查著兩岸之間的前世今生,相較於未來自己一路向西向北的日常,這些東南沿海的種種,的確比較有家鄉的氣息。

次日,預期要抵達梅州的,但是旅程總有些偶然,碰上了一段歷史,就順著自己的歷史嗅覺多花費了半天,所以來不及天黑前抵達梅州,於是像是飛機般迫降在中間的一個小鄉....


也是故鄉 03 九峰

揮別種著香柚的平和縣,前往九峰鎮。
這個旅程中的第三天,在廈門市,漳州市,平和縣之後落腳在鎮裡頭。
那時的我對於行政區劃分還不懂,地名就只是地名,是鄉鎮或是市縣對我意義不大。
只要在地圖上有個地名在通常就是一個聚落,通常就可以得到補給以及各種資源。
我是冒險者,想起多年前的電腦遊戲魔法門系列,就是這樣在廣大土地上征戰解謎,在城鎮下榻打聽資訊,必要時也可以紮營休息。
單車順著公路前進,公路左側與一條河流平行,發現九峰鎮與我只是一水之隔。
彎進路邊有橋連通九峰鎮的岔口,蜿蜒下坡過橋再把重裝單車推上陡坡,就這麼從九峰鎮的後門進了鎮中心。
經過一家小旅館,一樓店面空間很大,踏進詢問時心中忐忑不安著不知道是否可以順利入住。

畢竟這是我第一次在中國入住旅館,再加上我來自台灣。
在一個說起來是中國人,但認真計較起來又是外國人的隙縫當中,一直聽聞台灣人不能住便宜的招待所,要住高級的涉外賓館。於是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害怕被查明正身的偷渡客,最好糊里糊塗的讓我花點小錢安靜過個夜就好。
老闆娘很積極,騎著電單車載我去派出所開個臨時入住的身分證明條子。

久聞中國城管公安的暴戾之氣,第一次拜訪派出所還是有點緊張。不過很順利的公安大哥就用我台灣的身分證號開了證明,在這身分的隙縫當中,到底這證明的效力是甚麼就頗令人玩味。或者意識形態戰的烽火連天,實務上又是充滿彈性的事情。
搞定落腳處天還沒黑,之後在鎮上繞個兩圈。
看街道像是老街一般帶著古味,原來此處是曾經的平和縣城。
為什說是曾經呢? 大概就是新北市市府從板橋搬到土城去的意思,為了活絡土城,或是商業經濟上有甚麼改變,像是新開了高速公路之類的。


看著門楣上還有石刻的"郵局"二字,只是門口只見居民在磨菜刀,倒是沒看到郵局的運作。
街道上漫步,跟著顯眼路標前往城隍廟,可見當初曾經這個小鎮層級不低,有城隍爺在此駐守。

踏進廟裡,黑白無常與一列各具形象的判官抓住我的眼球,跟台灣的雕塑風格不大一樣。
才在琢磨著社會的改變,閱讀中見識到的文革歲月看來已經遠去,民俗宗教重新回到社會,抬頭一看,柱子上高處還有沒有刷掉的紅漆口號,城隍廟入口一側還有藍色的漆,說明這是曾經的布告欄。





因為共產主義的特徵,是否定宗教,認為宗教是精神鴉片,讓底層人民無法站起來跟資本家的剝削對抗。中國 1960 年代的文化大革命中有類似的體現,混合著清末被八國聯軍侵犯的羞辱感,倡議著要破四舊迎四新,凡是代表老舊的東西都是阻礙中國進步的糟粕;隱含著將傳統破壞殆盡就可以邁向富強新社會的簡單公式。
就在一個大義凜然的氛圍中,上演著歷史文物的破壞與保存的貓捉老鼠遊戲,這個城隍廟能留存下來,大概是因為建築物寬敞好用,把城隍爺燒了但是廟本身可以拿來開會,當學校等等實際的使用吧。

天讎,或是 從前從前有個紅衛兵,這兩本書都在敘說著那個集體瘋狂的年代,是我認識中國社會的一個折射或是回聲。

如今真的身處在這個文革氛圍的場景當中,彷彿可以感受那個群眾多數暴力,彷彿誰正舉著火把要去燒了誰家,彷彿有一個荒唐的基於意識形態的公開審問,而意識形態的上限上綱,被盯上的人就是社會的敗類害蟲,像是中國會被八國聯軍入侵也必須算上那人一筆帳,你百口莫辯。辯解了,是你還沒有認真反省檢討。不辯解,是你默認對國家社會的傷害。
在廟裡繞了一圈,傍晚的城隍廟裏頭空蕩蕩的,誰也沒有。

我好像透過時光的裂縫看到了一些甚麼,但卻甚麼說不上來。
或許曾經這裡開過批鬥大會,或許曾經這裡被誰的巧思被保護下來,或許後來這裡是教室? 工廠?這是中國近代史劇烈動盪的一個縮影。

這也是第一個獨自消磨的夜晚,往後還有無數個如此的日日夜夜,旅程最辛苦的是心累。
在這個像是整個鎮都打烊了的晚上八點,在陌生的街道晃盪著尋找可有可無的針線或可縫補衣服。

張望著 日雜 日化 的商店門牌,到底裡面賣的是甚麼膏藥?

我已經在遠方,但在這個閩粵一帶,我覺得我沒有離的很遠。
這是一個在中國旅行的人格分裂,一切很熟悉又不一樣。

2019年3月26日 星期二

也是故鄉 02 平和

漳州過一夜,年輕的老闆姓林,對台灣好奇的他,收我台幣五十元硬幣兩枚,作為一晚的住宿費。
他的老家在平和,就是我的下一站。於是邀請我到平和他家過一夜。

心臟放大顆的跟當地夥伴邂逅,這是單車旅行的真諦。
因為緩慢,有比較多機會對話,相對於汽機車在起點與終點之間沒有太多停留的機會。
因為費勁,有比較多好奇圍繞,畢竟去做這麼吃力的事情是何苦來哉?

平和的印象不深,短暫的一晚停留。

印象中幹道顯眼處,有著水泥碑上頭寫著"革命老區”。
甚麼是革命老區?  就是在抗日戰爭打響之前,共產黨政府在管理的窮鄉僻壤,是中央政府與各路軍閥鞭長莫及的地方。算是共產黨的早期支持者,所以1949 建國之後要表示這地方的眼光看得準,這水泥碑像是頒獎狀給上市公司的早期投資人的意思差不多。

跟林先生碰了頭在平和繞了遶,這是在中國拜訪的第一個縣城。
後來才知道縣城這個詞彙在中國承載了一些意義,也許可以最基層的城市來形容之,具備著最基本的城市機能。縣城底下就是鄉與鎮,裏頭可能只有一條商店街,賣手機,賣家電,再來就是雜貨店了。儘管縣城不算是鄉下,但偏遠的縣城也有著一種尷尬,既非世外桃源般世隔離的單純,也沒有大都市的豐富,有一種灰撲撲的質感;似乎既離不開縣城的資源,但生活在其中又未必真的快樂。

從平和河邊橋上的霓虹燈,似乎是中國都市的一個形象,不甘願夜裡就這麼安安靜靜的,似乎是一種民族特色了。看大都市小縣城的屋頂飛簷,沿著河邊的河堤就是要熱熱鬧鬧的。

單車旅行的魅力之一,這些經過這些沒有遊客名不見經傳的地方,當地人的好奇心會把你當成貴客,會有一些特別的邂逅。

在平和的林家落腳,他家一樓廚房還有一個人力抽水機,讓我想起像是廁所或抽水系統比較老舊一些,可能幾十年前的台灣房子?
先去林先生隔壁親戚家轉轉。一樓的鐵門紗窗,客廳一台電視,電視對面牆上的中國地圖,跟自己國小課本的秋海棠長的不大一樣,我應該在這裡計較這地圖上台灣的歸屬是不是中國的一部分嗎?

林騎電單車載著我訪友,一個年輕人新開的修車廠,看來是國中同學。鐵皮搭的修車廠,有著辦公桌,泡茶桌,我只記得他倆泡了一壺茶敘著舊,我只能在旁觀嗑著瓜子,看著牆上掛著大大的匾額寫著:"天道酬勤"。

這個修車廠的老闆看來也是一位不滿三十的年輕人。
想起在漳州的青旅,年輕人們似乎都在談著生意,找著機會。
這位青旅老闆也是嘗試經營青年旅社,這是中國,很多基礎的需求還在展開的中國。
在我們生活中幾十年來發展出來習以為常的很多事物,在中國還在需要被創造當中。
也許只是一個拙劣的模仿與嘗試,但在真空的市場,一個跟上一輩很不一樣的社會,似乎有著更多的動能。咖啡店是一個觀察的點,後來在梅州的咖啡店,西昌的咖啡店,或是武威的咖啡店,有這樣的一個感受。

次日出發前在林的老家晃一圈,那是已經空無一人的頹圮圓樓,像是台灣的土角厝,往往當作儲物間甚至是豬圈。圓樓是一個景點,似乎也是客家的一個標記,但看來這是閩粵一帶的建築,在這操著漳州口音閩南語的地方也是這樣的建築風格。

那是閩南語,那是漳州話,台灣哪裡的口音是漳州口音呢? 北部? 南部? 東部? 或是所謂的漳泉混和口音?  覺得這世界像是一個拼圖,台灣像是獨立的一張拼圖,但也是一個大拼圖的一部分。

覺得自己在嘗試一個歷史拼圖,一個沒有窮盡的拼圖,想把台灣這塊拼圖拼起來;接著想要把兩岸的拼圖拼起來,再把歐亞大陸的拼圖拼起來。這是這趟旅程的期盼。

白天騎單車,晚上想路線,忙著跟路上的人們邂逅,定點停留是參觀與閱讀的日子,為了找到那些迷失的拼圖。

揮別平和前進九峰鎮,那是一段上上下下的山路,對一個長途旅行新手而言,我的大腿在哀號著,但你也只能繼續往前,往前。每天都是一樣的煎熬,上路了不前進也不是辦法,而第二天又期待著前方的故事,還是願意繼續踏上旅程。

途經解放樓,以及好幾個幾乎已經沒有在使用的福建土圓樓,是當初防禦土匪的聚落。
這是單車旅行的奧義,你會進入當地居民在地的生活,也許是見證歷史的傳承,或像這圓樓,更是見證歷史的變遷軌跡。

跟門口的老婆婆禮貌打了招呼,客氣的進入園樓。我是不折不扣的觀光客,對這我有一些不安,因為我在用鏡頭把人們的生活打包成我的回憶,因為一個不請自來的旅客攪動著這裡的空氣。只是旅行一路上沒有遇到太多不開心,也許因為彼此都成為彼此的風景,對當地居民而言這個單車旅者也是一個特別的風景。

忘記在哪個鄉間路段,有個當地小朋友與我一起騎了一小段,有一些簡單的對話。之後他說了聲再見,前頭一拐進了路邊的屋子回家去了。

聽得他回家用客家話大聲說著:”媽~~,那個人說他來自台灣!!!"

閩南阿,客家阿,人就這樣分類來分類去的,為了方便理解。
分類的有沒有道理,為了什麼要分類,也許像是為什麼要把一幅圖拆解成許多拼圖,然後再來想分設法的把圖拚成原圖呢? 當初的拆解,有他的原因背景。而我不自量力的,好奇的想要看到那個對我而言比較完整的原圖,於是就踏上旅程去收集拼圖,去拼出自己對世界的認識阿。

而這些文字,就是試著重現這些拼圖的過程,也許能夠稍稍描繪出這個原圖的輪廓阿。

圓樓裡頭,幾乎都已經人去樓空,這個沒有土匪但是有大城市的年代,或至少水泥樓房住起來也比這空間有限的土樓舒服,至少有水電各種現代化設施。剩下幾戶,有老有小,還有一群雞在原樓內外漫步著。

土樓像是一個甜甜圈,甜甜圈的中空是公共空間的空地,正中央是一口井,有許多塑膠水管從井裡伸上來。甜甜圈的麵包就被分隔成許多的樓,窄長的空間不過三四公尺寬,還有越來越小的二樓三樓。這也是為何圓樓還有外圍建築,因為裏頭的空間很快就會不敷使用阿。其中有一個空間是公用的祭祀空間,於是我像是得到許可的闖空門,在這個似乎已經沒有在使用的空間登上二樓三樓,留下一個照片,這個土樓的照片。

然後,該上路了。

2019年3月20日 星期三

也是故鄉 01 漳州

也算是因緣際會的旅程從廈門開始,經過閩粵地帶,是旅程的第一段,故鄉尋根。

具體而言是廈門-漳州-平和-九峰-大埔-銀川-梅州-松口-蕉嶺-岩前-武平-桃溪-長汀-瑞金。

簡單來說是將三個節點連結再一起形成的路線。

廈門有前輩友人在,是進入中國的起點,開了戶,辦了號碼,開始可以在江湖走跳。
至少無聊時可以上網,或許還可以翻牆;至少手機導航不會讓自己走錯太多路。
銀行戶頭有錢才有說話的底氣,搭配網路才能網購,才能輕鬆繳付自己的手機費用。

蕉嶺是輾轉打聽到的父親那邊的故鄉,在幾百年前遷台的傅家祖籍在此,隸屬廣東梅州。

瑞金是一般認為的長征路的起點,長征那時的1935年,偉大領袖中國紅太陽毛澤東那時只是眾領導人之一,在歷經劫難的長征考驗後,才成為共產黨的大Boss。

這三個點就是這一段路線的主幹,中間的經過就帶著比較多的偶然。
在電腦或手機的電子地圖計算著里程,選擇距離適當的小鎮或城市落腳。
具體會是哪裡,就是緣份了。

早期台灣移民多半來自閩粵,於是對我而言這一塊區域就是廣義的故鄉。
父母親新竹湖口一帶長大,而我台北長大,新竹對我而言已經是一個記憶薄弱的故鄉,大半的人生都是在台北度過。而閩粵這個幾百年前的故鄉,只是耳聞卻也從未涉足,這個故鄉是甚麼故鄉呢?

那麼更擴大來講,儘管對當代台灣來講所謂的祖國就在腳下,但當初在官方教材中被教育成中華民國中心的思考,還記得小學五六年級教的秋海棠,且中華民國頌的歌詞還牢記在心中,這個擴大的想像中的祖國故鄉,又是甚麼情景?

這是某種人文精神浪漫情懷,這個連結也許沒有對我生活有絲毫實際上的幫助,但我就是想要滿足這份好奇心。

揣著不安的心離開廈門,從此進入未知的神州大陸。
自己像是經典古裝電影裡倩女幽魂或是龍門客棧裡的匆匆旅人,要在天黑之前找到地方投宿。
來自台灣的自己,在大陸普遍認知中是不折不扣的中國人,但在住宿的時候有時卻又是不由分說的"境外人士",並非"中國公民"。

只能說自己帶著帳篷睡袋,以及不畏苦難的精神出發了,大不了找個角落搭個帳篷…
雖然那時對中國的治安也不是那麼確定,然而想著總有涉外賓館,總有願意承擔風險的小旅館。

所謂時到時擔當,總也糊裡糊塗闖過了這趟旅程。


漳州

離開廈門第一站是漳州,方向符合,且漳州這個地名很吸引我。
因為漳泉械鬥這四個字似乎在台灣發展史上被記上了一筆。

城市本身沒有給我留下太多印象,或者大陸的城市有特色的也並不是那麼多。
但它是我第一個獨自探索的中國城市。

在雨中抵達漳州,將單車扛上隱藏在社區當中的一個五樓公寓,是一家青年旅社,高德地圖搜到的。青旅主人也不過二十五六歲,說在大陸的台塑工廠工作過,後來回鄉租下這個公寓來經營青年旅社。

旅社也就是一個公寓,進門就是客廳,電視,瓜子,抽菸,檳榔是客廳的社交氛圍。
房間裡幾個上下舖的床,問青旅主人住宿費用,感覺是一個可商量的數字,想來這不是那麼正規經營,也沒問我任何身分證件,也好,省事。

趁著雨停在漳州晃晃,市中心一個開漳聖王的廟,才突然意識到台灣的開漳聖王就是漳州的漳;廟門口貼著一張圖,圖示著台灣各地的開漳聖王的祖廟就在這裡。覺得說不上來的有點不是味道,同時也看見兩岸之間的千絲萬縷,想來幾百年前遷台的漳州人門就把家鄉的守護神給帶上了吧。

想起這趟旅途在甘肅武威因為在一個大專院校分享旅程,收到一本學校送的筆記本,裡頭一句話是: "千絲萬縷兩岸情",覺得這千絲萬縷當真不假。

街道轉轉不期然轉進一條老街,赫然發現有著台灣路,香港路,我發現來自台灣的我,總是找到跟台灣有著隱約相連的蛛絲馬跡。不管是一國兩制還是一邊一國,兩岸的牽連像是一個神祕的寶箱,似乎總能挖掘出有趣的事情。

跟路上水果攤閒聊,說著一兩年前這裡還是稻田,而城市開發開路蓋樓,景觀已經大大不同。
也是大陸快速發展變化的一個見證吧。

你哪兒的?

這是我在中國獨自旅行的第一天,第一個城市,也突破了心魔不再迴避自己身為台灣人這回事。

才發現自己下意識中對大陸的心態一直還停留在老兵返鄉探親的年代,像是千島湖事件,總想像大陸人們都貪婪無德,想像中兩岸還有著劇烈貧富差距,像是八千里路雲和月年代的中國採訪,感覺整個中國都是腳踏車的國度。即便也清楚認知到中國崛起從台幹變陸幹與一帶一路向世界問鼎的氣勢,但沒有真的走過經過,還覺得中國停留在三五十年前。----儘管在旅程中還是有些地方給我這樣的感覺。

整體而言,人們基本上是友善的,也就是平民百姓們的市井生活。

人們總是喜歡對不認識的旅人問:" 你哪兒的?"

一開始睜眼說瞎話的扯謊說自己廈門來的,但接下來的廈門對話我只能支吾以對,而且對自己的懷疑與戒心也心中有愧。既然藏不住的台灣口音很可能早已背叛了自己,耳朵尖的夥伴可能早就猜出來,不如坦然吧,才發現當地夥伴對台灣的好奇。

台灣是一個對大陸夥伴糢糊又具體的存在,跟當地人幾句寒暄,他們總有個親朋好友可以牽到台灣,也許是姐姐嫁到台灣去,也許自己曾在台灣工廠工作,也許叔伯在1949隨國軍撤退到台灣去了。對這個同文同種又過著不一樣制度生活的地方,至少知道課本裏頭就敘述著阿里山跟日月潭的寶島台灣,又大陸新聞也有邀請台灣名嘴的新聞節目,也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吧,跟自己曾經無保留的相信中國疆域是秋海棠一樣。

於是圍繞著台灣就有足夠多的想像可以聊上兩句。

總之,我來自台灣,我是客家人,請多多指教。

2019年3月18日 星期一

寫書這回事 說好要寫書的

斷裂的思緒
一層一層的感受,在生命中疊加著。
旅途的一天一天,像是圖畫中的大色塊,
而回到日常生活,一切都像是交織在一起。
文字這回事像是一個無聊時進行的反芻,
當日子被對話充實了,當總有些事情可以佔據心神忙碌的時候,
文字的抒發像是無法連貫成旋律的音符。
相當程度上倚賴著文字來為自己素描,
來了解自己在某個階段的心情感受,
也就是心理上的面貌。
當想法落於文字的嘗試少了,
我甚至懷疑自己是否依然能夠用文字去書寫。
這段日子總想要把旅程寫下,
但旅程寫下本身就是一個談何容易,
因為滿滿的思緒,
過去的思緒,當下看過去的思緒,
曾經發生的種種,像是層層的結,卻試圖想要能夠收納的井井有條。
是了,所以說要寫書了。
寫一本怎樣的書? 想要跟這個世界敘述什麼呢?
彷彿是一本,從踩踏去認識世界橫跨地理與歷史的一本書,
紀錄自己的熱情驅動著的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而目前而言,似乎帶著不安的很想跟世界解釋自己為何踏上旅程,
想要介紹我這個人,我的喜怒哀樂,或我的哲學價值觀,
想要解釋我為什麼會踏上旅程,或者這是我自己想要下筆去認識的事情
像是要為自己的旅程刨到根源,然後能夠為每一個生命分岔點命名紀錄;
或甚至試圖辨識編號自己曾經閃過腦海的一個個念頭,那麼才是重現旅程?
於是一次次的重新開始敘述,一次次的在相似的段落感到枯竭無以為繼。

在電影劇集裡總有試圖捕捉靈感的作家,才在稿紙上寫上幾行字,就左右端詳著苦惱嘆息著把整張紙揉掉,房間裡滿地都是紙團。覺得自己竟然也有這樣的局面,一直不都像是九把刀曾經的在眾目睽睽下寫小說,覺得自已碰到鍵盤就可以把自己的思緒化成文字?
然而,
“you must go on, I can’t go on, I’ll go on…"
從台灣重返世界 受困的思想中學來的一句話。
就繼續書寫,按著自已本來的念頭書寫。
也只能這樣,繼續寫下去。

2019年3月13日 星期三

旅程路線之 長征路

從金門搭著工人先鋒號進入了廈門。

一邊的海岸充滿反登陸作戰的障礙物,碉堡上漆著毋忘在莒,間隔著反攻大陸的一些標語。
一邊的海岸充滿遊客,巨大的牌子上寫著"一國兩制統一中國",在這裡還接收得到中華電信的手機訊號。
就這麼進入了最熟悉又很陌生的中國,一個在字裡行間神遊多年的故國。從三字經到唐詩三百首,成語典故裡頭的古人,黨國神話中的共黨,學者眼中的研究,媒體筆下或神或魔的一個巨大結構。
曾經很親近的課本或作業本裡頭諄諄提醒要做個堂堂正正的中國人,近代風向突然一轉,中國這個詞彙成為陌生的巨獸,像是一頭龍轉過頭來要吞噬昨天還在傳唱龍的傳人的台灣人。

如果沒有認真在對岸生活過,沒有在對岸交上朋友,那麼就只能看刻板印象如何得滿天飛舞,而沒有自己的觀點看法。
* * * * * *
從爸爸老家祠堂裡的祖先牌位作為起始線索,從廈門前往討論台灣客家人無法繞過的梅州。
沒有明確的路線,只有地圖上怎麼走比較順,或是哪個地名比較親切吸引人。

廈門,漳州,平和,好些熟悉的名字,更多陌生的名字,以單車緩慢的速度經過一個個並非大城市的鄉鎮,看著路邊水溝戲水的鴨鵝,看著母雞帶小雞過馬路的鄉間,路邊廣闊的田間,黃土房,水泥洋房,跟台灣如何透漏著相似卻又有著不同風味。
找到九成九吻合的故鄉,輾轉聯絡上九成九確定的遠房親戚,翻閱著自己父系在台灣並未傳下的族譜,與祠堂祖先牌位的名字對應輩分吻合,但看來遷台發展之後的父系祖先就已經跟本家失去了聯絡,在十個世代的兩百年之後再次短暫的連上線,但那意義是什麼呢?
彷彿自己在中國也有了一個虛擬的戶籍,一個可以追溯的一席之地。
儘管台灣是菲律賓板塊與太平洋板塊擠壓形成,哪裡也不會去。
但是那斷裂的政治認同,被灌輸又被推翻的中國認同,總讓我有一種浮萍的感覺。

覺得像是追著程式碼,終於找到哪一段程式碼,可以把這一塊程式跟那一塊程式關連上。
但是那又如何呢? 也許就是一個心安? 或是等待著命運的巨輪,能讓這一塊比較大的飄遊的拼圖,拚進更大的世界。
******
從梅州前往位於閩粵贛邊區長征起點的江西瑞金,一路曲曲折折的前往陝北。
不知道長征這個詞彙何時進入我的腦海眼簾,當老頑童前輩挑戰我北京到巴黎的夢想,問我為什麼? 這個詞彙就在腦海跳出,這個國民黨跟共產黨共同參與走過大半中國的故事,這個路線,就是我要經過的旅程。不為了名勝古蹟名山大川,就為了那一段糾纏的歷史故事,去走過中國的大小城市鄉鎮。
1949 國民黨播遷來台,因為國共戰爭失利,因為共匪蠱惑人心,至少課本這麼說的。

這個長征,就是共匪"蠱惑人心"的最佳案例,也可以看出國民黨與共產黨之間性質差異,前者是蔣介石軟硬兼施的收編或收服各地軍閥形成,後者是隸屬蘇俄指揮的中國共產黨許諾一個過好日子的夢想號召貧下工農,相似的號招了懷抱理想或野心的一群人,希望打造一個美麗新世界。
看蔣介石調動各地兵馬,從閩粵贛區域一路既追擊也阻截代表中國共產黨的紅軍。於是逃亡的紅軍自稱是為了推廣共產主義,一路從江西經過廣西湖南貴州,進入雲南折往北進入四川,再穿過甘肅進入陝北落腳,之後張學良活捉了蔣介石的西安事變迫使國共談判和解,聯手抗日。
這條路線是共產黨的逃亡之路,當有豐富資源的大城市都在各地軍閥的掌握當中,紅軍只能挑孤山野嶺的鄉下地方悄悄的經過,避免打草驚蛇,讓顧忌紅軍進佔也顧忌蔣介石接管的各地軍閥願意睜一隻閉一隻眼,讓紅軍悄悄的經過而不消耗彼此的實力。
國共歷史是一回事,但經過那些從來不在視野當中的小鄉小鎮是特別的經驗。當地居民對於大包小包的單車騎士充滿好奇,或也帶著一些敬意。而長征沿途修建著長征陳列館,一方面可以補充不同的視角敘述,同時也考驗著自己的歷史知識,看共產黨如何對他門當初那一段歷史大吹大擂。
從沿海到內陸,從內陸到高原,盤過一座一座的山,經過一個一個省界,跟不同地界的人門互動著,彼此謹慎也偶爾出格的探索著彼此的世界觀,考教著中華民國以及人民共和國兩造的教育制度與社會風氣下,彼此怎麼交流溝通? 對彼此有著如何的想像?
平和小青旅的年輕人賭咒著抱怨網路高牆,被封閉的資訊。
六十多歲的老先生徒步走長征,說現在不窮了,跟當初台灣開放大陸探親那時候不一樣了。
單車店裡頭說因為自己親戚隨國民黨去台灣的老先生,自己的一生就被耽誤了。
大罵中國當代社會的單車店老闆,有大讚共產黨福利政策的路邊居民。
有說起文革搖頭嘆息的雲南教會工作人員,
或是簡單歸咎這些種種為 歷史遺留問題的警察,不多說。
有拉把小學生椅子想跟我面對面暢談的貴州老人家,只可惜方言不通。
或是川西北小鎮居民,淡然的說現在吃飽飽,不捱餓了。毛爺爺不如鄧菩薩來的好。
也有守著鄉間小橋檢查哨的退伍軍人,說著為戰略考量,萬一台灣獨立應該留島不留人。
也有烏江畔遊船工作人員,說起台灣這巴掌大的地方,中國的航母可以分分鐘把台灣收服。
你只需淡然一笑,也就是一個看法罷了。
只有當遇見三教九流建立的樣本數夠多,才能糢糊感受到中國這個地方的多樣性。
當抵達長征終點延安,一個世代的有志青年嚮往的共產黨大本營。

我有種激動,老天爺,感謝你讓我平安的完成這一段旅程。
主阿,不管我對你怎麼個信法,始終有你的眷顧,我不曾遇到歹人也不曾遇到變故。
更奇妙的是,也許單車旅行者形象有種篩選機制,讓我旅程途中遇到好多奇妙的人門,結交了朋友。於是似乎可以比較深刻的感受那種在中國社會中生活的一種痛感,也就不再能夠輕易的對中國這個概念做出評判。
借用鄭問漫畫中其中一篇的名字:"深邃美麗的亞細亞",也許也很適合放在這裡形容中國,對應著吳濁流的書名: "亞細亞的孤兒" ,來敘說台灣。

旅程路線之 - 為主所用

一直很好奇宗教。
善男信女的捐獻,赴湯蹈火的信念,默默行善的堅持,驅動著如此多的人實踐自己的宗教信念,到底甚麼是宗教? 自己覺得像是隨著歷史演變不斷更新的作業程式,為人們的行為舉止做出指南,增加人們活得比較幸福快樂一些的可能性。

而世事總是越來越複雜著,或者政治就是一種宗教,宗教就是一種政治,宗教怎麼跟政治結合在一起,在歷史長河中如何掙扎著存活並壯大呢?
****
在出發前一兩個月,我受洗了,從一個慕道友成為一個所謂的基督徒。
記得是主任牧師用一塊海綿在額頭上擠出一些水,象徵受洗後信靠主成為新造的人。
在受洗前一個月左右,每周末兩三小時的基要真理課程中,諸多專業術語像是神是道,耶穌是神,聖靈充滿,人生而有罪,因信耶穌而能得赦免。並非真能夠心領神會那些詞彙。像是覺得像是法律述與跟日常用語不同,每個詞彙都在神學系統裡有自己的定義,跟真實世界的詞彙相關而不同。但隱約能感知到一個遠古的經典透過那些字句在安慰著自己,好像千年或更久以前開始,那些困惑苦難都有其意義,時過境遷都會被重新賦予意義,只是當下還看不清。
****
中東世界的普世宗教是伊斯蘭,我也皈依了。
進入土耳其的第一天,下著雨天的天氣,中午休息時間出來晃蕩的熱情同學邀我進校園。
進了學校辦公室,老師隨口一問我的宗教,然後要我覆述他的一段話。
好奇也不多問的我就這麼逐字逐句不明就理嘰哩咕嚕的念了一段,連什麼語言都還沒搞清楚的。
然後老師說:"OK, now you are Muslim."

於是我也可以自稱是穆斯林了。

九一一之後,伊斯蘭這個詞彙突然拜恐怖分子的宣傳而大紅大紫。
但同時信仰伊斯蘭的穆斯林們又大大的委屈,表示伊斯蘭強調順服與和平。
那麼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伊斯蘭*****

就伊斯蘭教而言,因為"帖木兒之後"一書將世界文化分成東亞儒家,伊斯蘭,與基督教,加上自己對這個信眾眾多,但自己卻一知半解的宗教文化帶著高度的好奇心,他是一塊特別大的世界拼圖,我特別想要去了解。

以拜訪台北清真寺做為起點,之後從廣西白崇禧老家的木造中式清真寺,一路到或桃園龍岡清真聚落的故鄉雲南,然後在中國西北的陝甘寧一帶回教(在中國在地化的伊斯蘭)文化的昌盛地區。
在蘭州停頓的時間正是建立伊斯蘭背景資訊的時候,找到一本 "月光下的微笑",敘述著伊斯蘭怎麼沿著絲綢之路進入中國,從新疆喀什的紅其拉甫關口一路說到甘肅蘭州,也就是自己路線的一個參考,一路從蘭州進入新疆,所謂維吾爾族或是回鶻的遊牧民族,也是三毒(三獨,台灣西藏新疆)區域之一,在信仰與種族上都跟中國中央政府格格不入的矛盾存在。
中亞地區因為簽證不如預期,只能從飛機上跟地圖上跨過這個區域,從帶著幾分寒意的高原新疆,抵達了酷熱的沙漠伊朗。沒有單車的緩慢漸進適應機會,下飛機就要面對這個語言文化都有相當未知的世界。
中國的回族據說就是伊斯蘭信仰外國人的後裔,相當程度隨著絲綢之路從伊朗進入中國;或是搭船海路從阿拉伯進入中國。
比較隨意的穿過伊朗與土耳其,不再有明確的歷史路線可以依循。
絲綢之路是一條商旅之路,其實只要能連通伊朗與西安的道路都是絲綢之路。

就經過幾個主要城市,城市就是綠洲,城市之外就是沙漠的地形地貌。考察了伊朗波斯帝國的榮光(Perspolis),以及其帶著變革氣息的伊斯蘭什葉派,對應著土耳其等其他國家信奉的保守遜尼派。適逢Ashura 這什葉派重要紀念日。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土耳其Konya,蘇菲派學者 Rumi 似乎對信仰有比較不一樣的詮釋方式。
以及在以巴衝突火線上的Hebron,據說亞伯拉罕葬身於此,而以巴關係在這裡也只有緊張與憤恨哀傷瀰漫在空氣當中。

經過其他當地文化信仰伊斯蘭的,像是庫德族,土耳其,阿拉伯(巴勒斯坦,約旦,黎巴嫩),各國有各自的歷史滄桑。發現想了解的是宗教,但當宗教進入生活方方面面,政治的影子於是處處都是。
*****基督教*****
隨著十五世紀的歐洲崛起,世界各地都有了十字架的身影。
台灣山區的原住民信仰著,雲貴川山區的少數民族也這樣信仰著。
其中隨著中國近代文革而文化信仰都崩壞,在廖亦武 上帝是紅色的一書中,就提到雲南山區撒營盤曾經的文革宗教迫害。
身為一個即便並不虔信的基督徒,在中國看到教堂總有一種親切感,總覺得在這個強調愛的會所裡頭,一個遊子是會被庇護的吧? 上帝之存在或不存在,我想那是一個哲學問題。我只知道作為長途單車旅行者的肉身承受著身心的壓力,像是體能的消耗以及獨自旅行的寂寞以及大小決定的一些不安,我需要一個可以接納我的地方。即便那只是我短暫的一個想像。
但是基督教又帶著歐洲世界的色彩讓中國政府很不放心,在中國看到教會更有一種好奇,在層層管制上他會如何運作? 像是黎平的教會在曲折巷弄中必須跟著指標才找得到;或是安順的教會現場鬧烘烘的巷是小學教室;還是息烽教會說著自己偷摸摸傳教的故事,抑或是凱里教會受母親之託成立教會的不容易與上帝眷顧,或是蘭州參與了一場家庭教會,更是對官方有種堤防感。
於是在旅程落腳下來但天還沒黑的溜達,教會就是一個好選擇,夠稀有,夠有故事性,夠溫暖。
甚至在伊朗的Mashhad 也有幾間小教堂,有別於通常教會的門戶洞開歡迎來親近上帝,這個教會我敲了門,里頭的年輕人遲疑地問我是基督徒嗎(Are you Christian)?

在伊朗的Isfahan 則是有一個亞美尼亞教會,裏頭細數了土耳其政府迫害亞美尼亞人的罪狀;也只是依稀的知道亞美尼亞是古老的基督教國家,可能比羅馬定基督教為國教之前吧。
土耳其對於基督教而言有著獨特的意義。
因為使徒保羅就是土耳其大數人,從耶路撒冷以路路或海路穿過土耳其前往雅典或羅馬好多次。
在以熱氣球聞名的Capadocia 就有不少洞穴教會,只能看到鑿空的山洞的大廳與幾個房間。
而沿著保羅走過的路線,從以哥念(即今天的Konya)迂迴著到以弗所(即今天的Selcuk)或也有著幾分考古的情懷,也幾分呼應著也是一路西行的自己。保羅為了讓歐洲人了解耶穌的福音而折騰著旅程,手把手在遠方建立當地教會。那麼自己一路西行,似乎只是為了自己,或更深層的意義會是甚麼呢? 我自問。
保羅從耶路撒冷經過土耳其前往歐洲,而我從土耳其前往他的起點,也是耶穌肉身的終點,耶路撒冷。看著聖經上的地名歷歷在目,好心的撒瑪利亞人在West bank Nablous 附近,據說摩西埋骨於約旦的尼波山,以色列Beer sheva 就是聖經裡的 別是巴。
耶路撒冷裡頭的街道上標明了耶穌上十字架之前停留過的地點,也就是教會強盛經常出現的十張圖的位置。更別說聖墓教堂裏頭據說耶穌在此復活。
然而,所以呢?

也許因為,踏上旅程,正是上帝的呼召。
又或者,唯有這樣想,才能讓我無法說明理由的承擔風險,踏上旅程顯得比較有意義一些。
或者這樣想,讓我在自我中心的自我滿足之餘,可以進而尋找更多的發揮,所謂的為主所用吧。
*****猶太教*****
說道耶路撒冷不能忘記猶太人,猶太教。
一神教派三兄弟,猶太教跟血緣的關係比較大,而基督教跟伊斯蘭同樣有推廣宣教的期待,前者隨著大航海時代成為現代化的象徵,後者曾經叱吒風雲但隨著基督教世界壯大而此消彼漲。
這趟旅程,跟著感覺走的前進耶路撒冷,或者因為這趟旅程成就了這段緣份,總之拜訪了猶太人的復興基地以色列,這個基於古希伯來文創造當代希伯來文,創造現代民族國家的傳奇,這個既年輕又古老的國家。
該說是猶太教,或是猶太人,或是以色列人? 或者他門之間本就是重疊的概念?
猶太跟以色列,舊式猶太人曾經成立的古國名稱阿。
在這裡有著中東的熱情,有著歐洲的思辯,有著新興國家的純樸,有著長期被欺壓形成的韌性與哀傷。像是被傷害太深的一種理直氣壯,是非的界線在這邊似乎也已經模糊難辨了。

2019年3月12日 星期二

旅程動機: 回溯旅程

嘗試整理旅程,那些回憶像是蕪雜的野草,念頭一個又一個腦海閃過,想要趕緊記下,卻又似乎已經喪失一些細節。雜草的底下是我豐盈又晦澀的情感,腦海裡一陣陣閃光盡是那些遠的近的歷史,街景彷彿還歷歷在目,人物神態似乎也未曾遠去。
只是一直苦惱著,力求完整的我不知如何像庖丁解牛一般游刃有餘。
擔心著我的史地認知有誤,矛盾的想要把我的想法細說,但又害怕自己有如裸身上街一般一私不掛。
想起卡普欽斯基,一位波蘭的記者寫著他的異國見聞,至於筆下的種是否屬實? 他曖昧的回應,也許那只是一個創作,也許是想像。
一如歷史本身,人們記得的,跟真實發現的,往往也有著落差,人們也往往只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也許就讓我丟失那些細節,開始說說這個追逐世界歷史的傻子,他的故事。
*******
一個傻子,不關心怎麼賺錢,只是嘗試追逐著意義,追求著獲得一些獨特的經驗,就算用痛苦疲累去換取好樣也不是太虧。
一個傻子,書架上盡是他試圖解開是藉這個大謎團的書籍。
學校的課本建立了一個對於世界的基本目錄,然而不盡不實的種種引發了更大的好奇心。
因為課本連腳下家鄉都說不清楚。而接觸到的新聞媒體也似乎籠罩在某個意識型態裏頭。

2008年澳洲打工旅行,之後回到台灣跟澳洲認識的台灣朋友Victoria 碰面,她說,回到台灣後,覺得頭上的那片天空彷彿被蓋了起來,好像不再能接收到世界的訊號。
也許吧。
於是在2015年的生命低潮,決定踏上旅程。
那是一個呼應。

記得在某次徒步回家的路上,在國立台北師範學院看到電影"練習曲"的海報,標語是有些事情現在不做,就永遠不會做了。於是在退伍後的一個生命空檔,借了單車,車把掛上個指北針,花了七天只管往南,拋開地圖的從台北到了高雄。那時還推廣著319鄉鎮的蓋章,才懂得了台灣的地理,也略懂了單車遠征的自由與風險。

石田玉輔花了七年半環遊世界,奇妙經歷引人入勝。
2009年Deray的分享,原來不用一年也可以北京到巴黎,這個成本效益我覺得可以。
心裡喊了無數會,終於該輪到我踏上旅程了。
參與古巴革命的Che,摩托車旅程被拍成了電影,她決定投身革命,也許我也可以找到一些屬於我的今生使命招喚?
而一個無聲的聲聲催促來自自己架上的書籍,關於中國的種種,關於中東的種種,關於這個世界我了解得如此淺薄,不知何處來的好奇,我熱切地想要知道世界今天的輪廓是怎樣? 又怎麼形成今天這個模樣? 如果我不踏上旅程,這些閱讀似乎都像腦海的一陣煙,知道又如何? 不知道又如何?
儘管這趟旅程結束了,我的今生使命還沒有很清楚,但我知道我應該鼓動人們去探索世界,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但關於世界我能夠多說個兩句,尤其那些並非風景民勝的鄉里人家,依循著當地多年以來形成的生活模式過活,並沒有塗抹成觀光客期待看到的樣貌;也因為移動的緩慢,以及必須求助來處理旅程變數,更能跟當地人有比較深的互動。
像是在中國的小鄉小鎮,人們都很好奇地想知道台幣長甚麼樣子。
聽到人民幣20換台幣一百,爭著想要換一張來新奇一下。
而在中國偶爾會被邀請吃飯,在中東更是家常便飯。
這都是足夠緩慢的旅程才能夠感受到的。
細細碎碎的,總想要把自己變成百科全書,而自己的情緒更需要挖掘品味。
旅程結束之後陸續幾次分享,但是沒有提取出感受與意義,只是許多的地名,許多的故事,許多的關注。我發現自己比較關心為什麼,如果有個解釋對我而言探究就已經結束,但是這世界需要行動去推動,理解的探索是一種個人內在的行動,但是面對這個社會這個世界的行動是甚麼,是我的功課。
旅程中的行動,除了不斷的移動之外是每日的紀錄,也是一個對三十三歲放下一切踏上旅程的功課。而旅程結束至今,這份功課還沒有完成,我想那日記體材的文字,要能夠更拉開一些距離的去觀看,去敘述,才是真交了功課。
這一陣子,是補交著人生的功課,結婚生子都比這本書的形成來的早。
然而,Never too late,還是要找時間來想辦法把這份功課完成。
前幾天一位前輩學長也殷切的催促著我,說去年此時就說集結成書很重要,怎麼還沒有成果?
恩,我在路上了。

2015-04-15 尋根之路
     台灣-福建
         台北-金門-廈門
     福建-廣東
         廈門-漳州-平和-九峰-大埔-銀川-梅州-松口-蕉嶺
     廣東-江西
         蕉嶺-岩前-武平-桃溪-長汀-瑞金(長征路起點)
2016-05-06 長征路
     江西-湖南
         瑞金-梓山鎮-贛州-崇義-熱水-汝城嶺秀瑤族鄉-宜章(感冒發燒停留3天)
     湖南-廣西
         宜章-郴(ㄔㄣ)州-桂陽-寧遠-道縣-文市-文市-興安-桂林(兩段停留共5天)
     廣西-湖南
         桂林(興坪,陽朔)-龍脊-龍勝-甘溪-通道(芋頭)-縣溪
     湖南-貴州
         縣溪-黎平-隆里古城-固本鄉-南加鎮-溫泉-台江-凱里(2天)
     貴州
         凱里-黃平縣-浪洞-草塘(猴場)-天文-珠藏-深溪-遵義-南白-息烽縣-扎佐-貴陽(5天)
     貴州-雲南   
         貴陽-青岩-安順-花江-北磐江鎮-興仁-興義-羅平縣長底鄉-師宗縣大同社區-召夸-石林鎮-昆明(9天)
     雲南-四川
         昆明-富民-祿勸-撒營盤-皎西-安通-會理-益民-德昌-西昌-成都(6天)
     四川
         成都-邛崍-雅安-靈關-夾拉村-新寨子-夾金山頂-小金-兩河鄉-夢筆山頂-卓克基(4天)
     四川-甘肅
         卓克基-刷金寺-砂石多-黑水-晴朗-上八寨-松潘-川主寺-若爾蓋(班祐)-郎木寺(4天)
     甘肅
         郎木寺-迭部縣-臘子口-哈達鋪-閭井鎮-灘歌鎮-鴛鴦鎮-榜羅鎮-通渭-會寧-界石鋪-隆德
     甘肅-陝西
         隆德-古城-三岔-全道-木缽-元城-華池-吳起-順寧-志丹-裴庄-延安(2天,長征路終點)
2016-10-11
     陝西
         延安-富縣-洛川-黃陵-印台-臨潼-西安
     陝西
         西安-咸陽-終南-橫渠-寶雞-陳倉-東岔-三岔-跑馬泉-麥積山-蘭州
2015-11-15 蘭州停留,返台投票
2016-02-28 蘭州準備
2016-03-11 蘭州沿河西走廊進入新疆
     甘肅
         蘭州-苦水-永登-打柴溝-黃羊川-古浪-武威(10天,兩次前往民勤)
     甘肅-內蒙-甘肅
         武威-民勤-紅沙崗-阿拉善右旗-山丹-張掖-臨澤-清水-酒泉-嘉峪關-玉門-瓜州-敦煌(10天,拜訪陽關玉門關)
     甘肅-新疆
         敦煌-柳園-星星峽-煙墩-哈密-三道嶺-紅山口-鄯善-吐魯番-烏魯木齊(22天,嘗試辦理中亞簽證未果)
     新疆
         烏魯木齊-樂土驛-沙灣-烏蘇-吉爾格勒特-北地村-精河-四台-賽里木湖北門-清水河鎮-伊寧(5天)
     新疆
         伊寧-尼克勒-烏拉斯台-喬爾瑪前-喬爾瑪後-那拉提-巴音布魯克-巴音郭愣鄉-庫如力-庫車
2016-06-21 庫車-蘭州-北京-蘭州-庫車
     庫車-烏魯木齊-蘭州-北京-蘭州-武威-民勤-武威-蘭州-烏魯木齊-庫車
     庫車-克茲爾-拜城-查齊爾-阿克蘇-阿恰勒-三岔口-西克爾庫勒-阿圖什-喀什-烏魯木齊-Tehran
2016-08-11 Iran
     Tehran-Mazandaran-Golestan
         Tehran-Bumahen-Polour-MahmudAbad-Sari-Sari-behshahr-gorgan
     Golestan-North Khorasan
         gorgan-Azadshahr-Galigesh-Dasht-Darkesh-bojnurd
     North Khorasan-Razavi Khorosan
         bojnurd-faruj-chakeneh-Nishapur-Mashhad
     Razavi Khorosan-Yazd-Fars
         Mashhad-Yazd-deshir-surmaq-safa shahr-saadat shahr-persepolis-Shiraz
     Fars-"Kohgiluyeh and Boyer-Ahmad"-Isfahan
         Shiraz-Sadra-aderkan-yasuj-yazd-yasuj-Isfahan
     Isfahan-Tehran-East Azarbaijian-Van(Turkey)   
         Isfahan-Tehran-tabriz-marand-khoy-quotor-Saary-van
2016-10-27 Turkey
     Van-Bitlis-Batman-Mardin
         van-tatvan-ziyaret-batman-hasankeyf-hasankeyf-midyat-midyat-mardin
     Mardin-Şanlıurfa-Mersin-Adana-Istanbul-Bucharest(Romania)
         mardin-Viransehir-Şanlıurfa-mersin-tasucu-mersin-tasucu-adana-istanbul-bucharest
2016-12-01 Romania/進入背包客模式
     bucharest-brasov-brasov-sovata-sovata-targumures-sighisoara-bucharest-antakya(Turkey)
2016-12-19 Turkey
     Antakya-mersin-tasucu-tasucu-tripoli(Lebanon)
2016-12-25 Lebanon
     tripoli-byblos-beirut-amman(Jordan)
2017-1-7 Jordan
     amman-Petra-Wadi Rum-Aqaba-Eliat(Israel)
2017-1-22
     Eilat-mitzpe ramon-beer Sheva-beer sheva-arad-Hebron(West Bank)
     Hebron-ramallahjerusalem-nablus-jenin-nazareth(Israel)
     nazareth-tel aviv-tel aviv-Ankara(Turkey)
2017-3-3 Turkey
     ankara-capadocia-capadocia-Şanlıurfa-Konya
     Konya-Yalvac-Dinar-Denizli-...-Selcuk-Izmir-Canakkale-Istanbul
UK
German

2019年3月1日 星期五

台灣玄奘西遊記

台灣生活了三十幾個年頭,始終好奇著世界的模樣。因為路線一路往西也是個西遊記,因為想要跟沿路當地取經來瞭解所謂世界,就叫自己台灣玄奘吧,雖然妻子總笑我這個玄奘哥哥是個破戒僧....

從松山機場到金門機場,從金門港口到廈門港口。這是從中心到邊陲,從台北首都到台灣邊境,進入中國的邊境。

從東南(閩粵贛)經西南(雲貴川)到西北(陝甘寧),一次次從不同地方的邊陲進入中心,再從繁華走入荒涼。遠離著大城市,跟隨著1935年剿匪或是長征的路線。

此時,唐僧不在,我跟他相約西安一起出發。但從台灣出發的我也是一路西行,且有老蔣與老毛同路一路鬥嘴著搶當救星與偉人。直到我們到了西安,西安事變讓這段旅程劃上句號。

與玄奘相約西安大雁塔碰頭,從此一起從西安到喀什,穿越戈壁,一路到當代的新疆。

踏著兩千年前的國際路線與玄奘同行高昌國或是女兒國,漸漸深入回鶻(維吾爾)的文化圈, 是中原眼中的西域,歐亞草原的東土,一個地點各自表述,這個歷代紛紛擾擾的地區,駐軍與裝甲車是當代街景。

因為簽證失利而無緣穿過帕米爾高原進入地中海,於是與玄奘從喀什起分道揚鑣。他從紅奇拉甫關口穿過當代中國-巴基斯坦的邊界,往南前往天竺印度取經。我回烏魯木齊,打包單車行里穿越雲層落地伊朗德黑蘭,絲綢之路西段的城市。玄奘不在,但當年穿越絲路的商人在此該是還絡繹不絕。 不再有人與我同行,老蔣老毛或是玄奘都已經不在,旅程顯得有些寂寞。然而這裡是一戰前後歐洲各國交手的大博弈(The Great Game)的舞台,在這個莫斯科沙俄與印度中間的領土上爾虞我詐。其中有幾位我叫不出名字的英國或俄國的商人與軍官在我身邊出沒著,為自己的母國刺探著前線的敵情,好壟斷市場,把自己母國的各種產品賣到這裡來。

旅程中不巧伊斯蘭什葉派的聖人伊瑪目胡笙(Imam Hussein)被政敵殺害了,整個伊朗陷入一場十天的緬懷與哀戚。遜尼派與什葉派的紛擾不休,就是從這位Imam Hussein的年代開始的阿。才不過Hussein出生的幾十年前,在穆罕默德的帶領下可是萬眾一心阿。

離開伊朗進入土耳其,結識了另一位旅人,此生的真命天女,改變了我人生的軌道,也改變了我旅程的計畫。我們一起走過底格里斯與幼發拉底河,一起拜訪土耳其側與敘利亞的邊境小鎮,在我因為護照與簽證的波折羅馬尼亞待了一個月之後,我們手牽手搭船從土耳其進入黎巴嫩,走過約旦入境以色列,目標中東的心臟,耶路撒冷。

走在這片歷史悠久的土地上,聖經上出現過的地名處處可考,頹圮崩塌的羅馬古城還看得到痕跡,而與我同行的不再是古人而是伊人,與近代的煙硝與人民的情緒與無奈同行的,是兩個人漸漸滋長的感情。

在耶路撒冷之後與伊人短暫分離,我回到土耳其找到我的單車,與來自大數的使徒保羅相約孔亞(Konya),一起前往伊斯坦堡。 玄奘是西天取經,而保羅是搭船前往雅典與羅馬,要傳福音給那些異邦人。跟著玄奘的腳步一路向西,從喀什玄奘轉南尋求佛法去了,而我穿過了伊朗,在伊斯蘭文化的土地上與保羅同行一段路, 拜訪著以弗所(EFES) 或是 Capadocia人去樓空的千年古老教堂,感受這穿透歐洲文化的基督文化當初的故事。 最終搭著渡輪到了Istanbul,保羅應該在土耳其西海岸的哪裡已經渡船前往歐洲了吧?

保羅回應著上帝的呼召,而我回應著感情的呼召,前往倫敦。我想,這也是上帝的呼召吧,一如當初呼召我踏上旅程。 旅程一開始出發是四月天,在雲貴川度過冷冷的夏天之後,在冬天的蘭州停下了腳步,閱讀著書店蒐羅得到的伊斯蘭書籍做著準備。

2016年回台投票後,二月底重返蘭州,這次穿過了河西走廊與新疆,在盛夏中飛機落地沙漠中的伊朗,進入土耳其又時又已經入冬。而這個冬天,我不孤單。 冬去春來,我跟倫敦結上了緣分,因為我是一位倫敦在地人的愛侶。

歐亞大陸的東端台灣,與歐亞大陸西端的英格蘭之間,我們在兩者之間的土耳其相遇,相知,相惜。

當旅程耗竭了我的身體與心靈,緣分帶領我進入與戶外與旅行截然不同的旅程,於是原本的路線與目標不再重要,如何珍惜緣分才是新的課題。

在路上一次次的想著,這趟旅程不比結婚生子需要更多的決心,同樣是生命的大改變。在大旅行的挑戰之後,在為人夫的新腳色之後,要為人父了。

生命好奇妙。

2019年2月1日 星期五

讀後感-台灣經濟轉型的故事

...

課本裡的中華民國史裏頭,
有十大建設,有農地改革,有經濟發展。
但是人名跟曲折,想法跟決心怎麼形成,
挑戰跟困難都沒有敘述。

近代疾呼的台灣悲情史裏頭,
有白色恐怖,有戒嚴濫權,有政治壓迫,
而經濟政策的發展,我沒有印象,
大概是強調1945-1949中國內戰階段,
對台灣的徵收與產業的破壞吧。

而不知道這本書怎麼出現在我桌前,
剛好交代這一段故事。


在蔣介石率國民黨遷台的大背景,
在大陸執政的失敗與崩潰之際,
蔣介石怎麼黨內統一集權,終止國民黨在大陸的嚴重內鬥;
又充分授權陳誠,嚴家淦,以及尹仲容等官員經濟改革。

經濟的開放,往往帶來政治的開放,改革成功也可能失去政權;
而改革不成功就是社會劇烈動盪,往往就是喪失政權,
蔣介石怎麼敢? 這些官員怎麼能夠確立政策?

一個是如果不改變,政權也是再次失去,這是大陸經驗教會蔣介石的。
我看到是台灣兩個特別的背景:

一個是國民黨帶著武力, 用國營企業的股票從台灣權貴手裡要土地,
像是電影教父中黑手黨人給的Offer, 不盡然公平,但也不盡然不公平,
因為台灣權貴不是自己人,所以事情比較好辦。

二是韓戰讓美國人押寶台灣,
於是美援促進了台灣經濟的轉型,
書中尹仲容就是充分運用美國的各方面援助,
根據台灣需求去跟美國談條件,
根據美國提供的資源來擬訂台灣發展。

台灣跟美國經濟之間的深刻互動,
可能就是從那個時代開始,
所以跟美國網購的時候,有些關稅還是挺便宜的。
妻子說,比從英國跟美國買還要便宜。

也許,這是當美國看門口的一些利多吧。

再加上台灣地方小,政策實施到看到成果的反應時間比較短,

也就比較能夠在實驗中看到調整的線索,確立政策的方向。

國民黨的確把權力伸向全台灣方方面面,但也許也是那個時代的必須,為了政權的穩固。
貪腐色彩的同時,也是有那麼一群官僚,孜孜不倦的為了穩定政權,為了社會穩定與發展作出許多的努力。

我想這就是父執輩肯定的國民黨時代吧,有一群知識分子不求己利的兢兢業業為台灣經濟把脈。
所謂的犧牲小我,完成大我,以一個時代的興衰為己任,在這個舞台上盡力揮灑。

跟這個時代的職業政治人物,政治生命,需要關注,需要選票的氛圍大大不同。
當代政治人物或是不沾鍋,或是眷戀權位,或是譁眾取寵,然而有著民主選票的制約,也是不同氣象。

總之,國民黨就是1949年至2000年之間的台灣代表,而真實往往沒有想像的那麼好,也沒有想像的那麼糟。

在國民黨帶來台灣經濟奇蹟,或是被出賣的台灣這兩種論調之外,這本書還滿平實的敘述出,政策發展上的斟酌與拿捏。可以是近代台灣的參考書吧。

局外人,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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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人生的方向,你有過認同焦慮嗎?
你總是堅信自己腳下這條路專屬於你嗎?

身為某個團體的成員,你曾經質疑這個歸屬嗎?
你總是驕傲也坦然的宣告你屬於這個族群嗎?

當可以自己設定電影的撥放,你是否有把電影暫停下來,甚至回溯幾分鐘,為了想搞清楚沒搞清楚的段落呢?

如果可以,腦袋總是轉不過來的我像是頻頻想要在自己的人生按下暫停鍵,甚至倒退鍵,想搞清楚自己腳下這條路, 想搞清楚自己歸屬於哪個團體,想要能夠解答一切為什麼的為什麼。

也許因為頂著一頭紅髮,在同儕之間容易引起關注,生命很早就告訴我,我跟大家是不一樣的。
也許因為有一位酷愛閱讀,然而童心又焦躁的父親,塑造了我,一個字裡行間迷路,在真實世界焦躁的我。

這趟旅程,也許就是那些累積的不安困惑的出口,也許是急病亂投醫,然而也是一個為我而設的絕妙旅程,然後才能lay back 放鬆地說,恩,這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也許我們先喝杯咖啡用點餐,也許不用試著想解決問題,除非你也覺得試著理解是一個有趣的沒有終點的遊戲。

問題沒有解決,但是焦躁倉皇的心,也許放下了一些。
容許困惑的好奇心去冒險多走兩步,也許這就叫做勇敢。

好奇心是中性的,決定了你是誰,在座標上的哪個位置,面朝哪個方向。

勇敢與恐懼往往一體兩面,一個是拉力一個推力,決定自己的一念之間。
然後交給命運之神把你往某個方向帶…..

* * * *

到底我是哪裡人?  荷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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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一頭紅髮,白皮膚帶著依些雀斑,記不得自己是否明確意識到自己外表的不一樣,只記得小學時代被同學戲稱紅毛猩猩,我憤怒的脹紅了臉眼眶泛淚,用盡全力的把手中的課本捲起來,抗拒著說:"不-要-叫-我-紅-毛-猩-猩!!"

一頭紅髮也讓我放棄心存僥倖,只能乖乖地當好學生。
因為太容易被辨識出來,無法混跡於人群之中。
在那不能染髮的年代,染髮就有如同跟校規挑釁。
高一剛入學,一個帶點江湖氣的同學就跟我勾肩搭背的稱兄道弟,叫我多照顧一下。

曾經高中教官詢問:"要不要染成黑色?" 
我回嘴:”可是教官,校規規定不能染髮唷。”

也曾經高中老師在課堂上不由分說的認定:"你這個一看就知道是染的。"
我回應:”我可以給你我家裡的電話,可以問我父母。”

於是,跟大家不一樣是一個顯而易見的常態。
往往也幻想著自己會不會是歐洲某個國家的王儲,哪天可以繼承一筆遺產,可以當個名譽王子..

也許,因此自己到底哪裡來? 哪裡人? 似乎對我是比較困惑的題目?
它並不是一個簡單的自然而然,成為與我相伴的題目。


堂堂正正的中國人

「台灣人 中國人」的圖片搜尋結果

從小愛讀書,字裡行間的世界似乎比跟同學互動來的單純許多,交朋友對我來說實在給他很有一些難度。

身為乖巧(?!)的同學變成同學口中的*”抓耙子”,不懂為什麼同學要跟老師對抗,不懂同學那份愛玩愛鬧的心性,不懂在教室裡拿板擦當棒球,拿掃把當球棍哪裡好玩…跟同學之間的頻率似乎總是搭不上。

*抓耙子,音同”料北阿”,意思是告密者,後來才知道是日本時代指代向日本告密的漢人的常用辭彙。)

對文字我似乎有一種崇拜敬虔,一筆一畫白紙黑字的一切彷彿閃耀著知識的光芒。
每個學期初都會發下新課本,當同學們對於教科書哀聲載道,我期待著那些嶄新的課本裏頭載著的知識與圖片,每一本書都是嶄新的世界。

歷史與地理是迷人的科目,哪個歷史人物,哪個地理位置,我想對於世界我是帶著熱情又好奇的。
但是當高職同學說起日本的規劃建設我滿臉問號,當我說起國民黨十大建設被他嗤之以鼻。
當大學同學說他阿嬤,說當他跟阿嬤問起二二八事件的種種,阿嬤還是滿臉驚恐不敢言語。

我漸漸發現,歷史地理的迷人像是園藝松樹,被扭曲刪減粉飾點綴過。
他不再耀眼,而像是一個古老的謎團,謎團的答案因為一些當時自己還不理解的原因被掩蓋著。

一個認真念書的好學生,被學校教育出來的中國情,覺得像是在樹木上面塗抹上的精美中華民國認同,隨著時代的風雨被慢慢洗刷,隨著政治氣象的改變,隨著年歲增長,那圖案漸漸斑駁。

200x年部落格盛行的年代,當時網路上有個部落格叫做超克藍綠,記得是一群留歐台灣人,就讀人文學系的研究生們共筆書寫,基本上是批判大中國思想在台灣的不合時宜,以及國家機器與媒體輿論如何誤導與偷換概念誤導人民,以及一吐台灣人這個認同被一路打壓的苦水憤慨。

當我沒有太多前言後語,怯生生的的用我粗淺歷史認知對發表的文章提出疑問,換來的是熱辣辣的冷嘲熱諷,記得說我是被黨國訓練很好的狗之類的。我的世界像是被五雷轟頂,因為自以為自己書念得很通,卻發現認知中公民義務教育的國家歷史建構,在那些回應中被當作大便一樣沒有絲毫價值。

所以,自己本來中國人的這個認同被所謂的台灣認同踐踏...
有一種自以為是禮貌地敲門,但門打開卻被潑一桶水,再指著你的鼻子哈哈笑說你笨蛋白癡可憐沒藥醫的感覺。

自己對於台灣還是中國沒有太多堅持,但是卻讀到了一種深深的憤怒,以及被這種憤怒排除在外的情緒。

天生紅髮,像是個局外人。
喜歡閱讀不擅交際,同儕中的局外人。
要說是中國人,那是對台灣而言政治正確的局外人。
要說是台灣人,被倡議台灣主體意識的憤怒感給羞辱了一番,於是我又是局外人?

後來中國崛起之後,我覺得這問題也沒那麼重要了。
生活在台灣,隔壁這個政治實體總有很大的影響力。
不同族群的論述都放大不同的恐懼與利多,聳動的新聞媒體讓我覺得我必須親見這個從小被教導的神話背後,是甚麼樣的真實?

世界這麼大,我想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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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的世界裡我看到了無限的可能性,從小學開始翻閱著美國小說或是軼事,從讀者文摘的摘錄翻譯,告訴我遠方有一個很不一樣的世界在那邊。

小學五年級上了何嘉仁美語,沒有付出太多努力就在班上名列前茅。
愛閱讀的我,碰上英文閱讀不過是要多查些單字,於是隨著求學一路累積辭彙,

對自己的英文能力有信心,讓我覺得我好像站再掌握世界的起點,
如果我可以掌握更多的語言?語言是文化的鑰匙,也許我可以打開更多的文化寶庫?
研究所還去語言中心上了西班牙語法語的簡介課程,對於這個世界我非常好奇著。

現在為首,這個好奇心驅策了我的人生。

但相對的,資訊科,電子系,網媒所這條路總算還能夠過關斬將應付過關,可總有種欲振乏力。
未來的人生,就這樣一路寫程式下去嗎?似乎是一條康莊大道,但卻讓我有種深刻的恐懼與抗拒。





電視說的可以相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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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政黨輪體,陳水扁執政把議題浮上了檯面,去中國化的言論端上了檯面,放進了時程,坊間的出版也越來越多,基本上是把民族救星蔣中正變成台灣屠夫蔣介石的論調。
2008年阿扁涉嫌貪腐,馬英九上台把台灣這艘小船往中國靠,一時之間李登輝時代一直到阿扁時代文攻武嚇的大惡人變成發紅包的大善人,擱置差異表達順服換取合作是主要基調。

從吃樹皮草根的大陸人,到霸道暴力的大陸人,到狼性崛起的大陸人,電視台的論調每台都不一樣,我發現這是從國立編譯館公民教育被餵養世界觀的年代到新聞媒體餵養世界觀的年代,開始覺得台灣人跟中國人這個議題就跟統獨一樣是一個被操作出來的議題,像是郝明義說的統獨提款機,只要喊一聲:那個人要獨立!!  或是 那個人要統一!! 就可以把人民驅策從東趕到西,從北趕到南,因為獨立跟統一都讓人感到驚恐。

於是媒體報導的也就如同當年的國立編譯館,只是更多元更彈性更沒有原則一致性,但一樣是把事情給摘錄一小塊放大,其他的避而不談。像是2014年太陽花服貿事件,是暴民還是公民不服從?是民主的實踐還是民主的倒車? 電視上民嘴侃侃而談比的是抓語病的反應力,比的是打斷別人論述的戲劇性。

一帶一路在2018年漸漸被世界忽略,但是在2015年初還正方興未艾。
中國的崛起是真崛起還是虛胖的體質?台灣要爭取進入一帶一路嗎?甚麼是一帶一路?

台灣的大鄰居已非昨日吳下阿蒙,如此牽動台灣方方面面,而媒體如此不能相信,我覺得我應該走一遭。「white helmet」的圖片搜尋結果

中東到底怎麼了?


國中就讀金華國中,學校不遠處就是台北清真寺,但從來不知道甚麼叫做清真。
從小住在六張犁,沿著蜿蜒的山路上坡,會經過有阿拉伯文標註的回教公墓,但也不是很清楚甚麼叫回教。

2001年的911 事件事件,之後的賓拉登被追捕。
2003伊拉克的海珊被逮捕,判刑。一直以為是一個簡單的壞人搞破壞,好人抓壞人的故事,不過一個遠方的新聞沒太在意。
2009年,澳洲打工旅行的回程背包旅行經過新加坡,清真寺外頭的只限穆斯林進入標語,讓人覺得有種距離感。
直到ISIS 的興起,伊斯蘭國的暴力畫面強烈的進入公眾視野,伊斯蘭的順服和平畫面跟蒙面持槍割喉嚨的畫面,反差的並存著。

串聯起對美國的批判,


但是隨著這幾個起點深入了解

2019年1月2日 星期三

想像的共同體_- 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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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這像是一段揮之不去的焦慮,每次開始敘述似乎都在重複這一段記憶。
但這是為自己而寫,對讀者而言可能沒有太大意義,然而這是一段對自己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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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一頭紅髮,在一群小朋友當中顯眼,在不熟悉的老師朋友眼中顯得叛逆。窩在爸爸裁縫窗簾的工作桌底下的書庫,翻閱著過期的讀者文摘不亦樂乎,反而跟人打交道覺得有點辛苦。

對於自己是不是被接納喜歡的,總是帶著不安與質疑,一種一生的不安全感。
畢竟讀懂文字比讀懂人的想法容易多了,畢竟你不用跟作者去互動對話,高興怎麼誤解就怎麼誤解。

總是在思考,到了讓爸爸說:"聽到你在思考就讓人害怕。"的程度,想來是害怕這份思考帶來的裹足不前,覺得總是在面為這個巨大世界的不理解感到猶豫。因為膽小而猶豫,但猶豫會需要付出代價,又彷彿膽大無邊的讓自己拖延猶豫著,就這麼走到了今天。

國中時代是人格發展的一個巨大壓力鍋,我覺得整個班級像是一塊蛋糕被升學壓力這隻大手擰成一團,因為分數的分級衍伸出另外一種分類,Y字型的三個頭,左上角是默默顧好自己念書的一群;右上角是博取著關注發洩壓力的一群,下方是因為個性或外型默默成為團體中的被霸凌者。霸凌的存在,助拳的人們,看熱鬧的人們。冷眼旁觀的人們,默默念書像是甚麼也沒有發生的人,也許這是我對這個社會的模糊印象。覺得自己在其中游移著,覺得有種迫切該做點什麼? 

很勇敢的猶豫了,很勇敢的在同儕壓力下為被霸凌者說話,沒有太多幫助而自己成為另一個被霸凌的人。也有軟弱的時刻,跟被霸凌的同學互動之後有些片刻也成為霸凌者,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心思意念,只是覺得--有趣,也許在踐踏同學書包時有種站在別人頭上的優越感?

上了大學,因緣際會參加了嚕啦啦。
這個帶著理想性的團體自詡為傻瓜,信仰著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犧牲奉獻為青年服務的理想。
這些傻瓜們樂意為了青年,為了傳一份情,為了身邊的伙伴,為了新進的學弟妹付出不遺餘力,於是願意策劃執行在跨年夜近百人在南投霧社的山上的類軍事操練,為了讓學弟妹看到壓力下的彼此是甚麼面貌,為了看到曾經輝煌的山中餘音。

一年十個階段,那是一段不凡的旅程,半自願半被迫的跟一群夥伴一起走過,然後成為所謂的嚕啦啦之一。然而學長口中的:"嚕啦啦的特質是甚麼? 甚麼是嚕啦啦? ---- 你們就是嚕啦啦。" 聽進了耳朵,卻沒聽進心裡。質疑著自己的能力意願,最後質疑著自己是否真的歸屬於此?

大學最後一年在知識之海載浮載沉,日日夜夜細細推敲拆解著數理的考題,一知半解的踏上研究所之路,考上台大網媒所。說來慚愧,多少對資訊領域有熱情的人們沒有通過考試的窄門,而缺了些自信熱情的我卻捧著上榜的肯定有愕然。念研究所的首要其實是指導教授,能指點你的熱情給予你回饋,讓你對某個熱情的領域更深刻鑽研認識。但缺了一份熱情的我不知道熱情在哪特定去找系主任,主任看出我的心虛也只能回應我說: "考上了就證明了你的實力。"

很猶豫的覺得自己不屬於理工的世界,很猶豫的畢業後決定在戰車營服役而不是科技替代役;很猶豫的前往澳洲打工旅行而不是頂著台大光環就業,很猶豫的寫了一年程式之後最後踏上冒險教育的路上迎向讓人巨大焦慮的未知,也很猶豫的辭了工作踏上旅途。

也許,猶豫的存在就是勇敢的存在,也許可以把猶豫置換成勇敢?

一生似乎都在載浮載沉尋找著這個歸屬感,總希望能夠找到自己的屬於,像是物理化學那樣擲地有聲的邏輯證明,願意付出多少代價? 能夠付出多少代價? 尤其這像是一場癡人說夢。

很合理的,屬於台灣的認同焦慮我也沒有錯過。

小學時代曾經是歷史小博士,。直到高中同學肯定日本建設而對十大建設嗤之以鼻,這才讓我意識到原來這些課本上白紙黑字的事情竟然有這麼大的理解差異? 似乎有很多我從來不知道的事物存在,然後開始閱讀,才撞上一個平行時空,台灣文學與台灣抗日歷史;在教科書中缺席的日本建設台灣,以及台灣人對日本反抗的存在。國高中時代對全民計程車與台獨的印象是幫派暴力份子,只要一言不合就會被暴力相向;但其背後的心情想法? 或是自己得到的資訊以有偏頗,那麼媒體被遮蔽的程度? 到底自己眼見所聞的一切有多少可信度?

隨著中國經濟發展升高的威脅感讓台灣人的認同漸漸增加,對岸開始形成具體的存在。課本裏頭指示共匪蠱惑人心竊占大陸兩句話帶過了從八年抗戰甚至之前至今的對岸歷史演變,又是怎麼一回事?

缺席的台灣歷史,塗抹過的中國近歷史,缺席的對岸近代史,像是三股繩子絞在一起的謎團,與我一路相隨。

台灣人,中國人,歐亞人,世界人,像是一層一層漣漪往外擴散,越外面的似乎反而更清楚? 
越在地的反而越模糊? 這個世界到底甚麼模樣?不同的角落是不是有相似的心情感受?
處在那模糊的文化邊界,被強迫分界,或是被強迫融合?

從地圖看來,台灣,中國,還要經過中東才會抵達歐洲,而對於中國的認識要打問號,對於歐洲也是霧裡看花,但中間的中東更是一問三不知,更大的好奇心迷霧籠罩在心中世界地圖的中東上頭。才知道經過一戰二戰,中東也是支離破碎亂七八糟著,比台灣問題還要複雜百倍。

那麼,也許以自己台灣的關懷,也許可以看到一些似曾相似的畫面?
這是這趟旅程出發的背景吧,於是也在一段段決定路線時作為自己的判斷依據。
於是形成一個迫切踏出台灣邊界去看到世界的焦躁靈魂。

也許,回來可以放下這些認同的焦慮能夠安心,不急迫的需要一個解釋一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