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1日 星期五

台灣玄奘西遊記

台灣生活了三十幾個年頭,始終好奇著世界的模樣。因為路線一路往西也是個西遊記,因為想要跟沿路當地取經來瞭解所謂世界,就叫自己台灣玄奘吧,雖然妻子總笑我這個玄奘哥哥是個破戒僧....

從松山機場到金門機場,從金門港口到廈門港口。這是從中心到邊陲,從台北首都到台灣邊境,進入中國的邊境。

從東南(閩粵贛)經西南(雲貴川)到西北(陝甘寧),一次次從不同地方的邊陲進入中心,再從繁華走入荒涼。遠離著大城市,跟隨著1935年剿匪或是長征的路線。

此時,唐僧不在,我跟他相約西安一起出發。但從台灣出發的我也是一路西行,且有老蔣與老毛同路一路鬥嘴著搶當救星與偉人。直到我們到了西安,西安事變讓這段旅程劃上句號。

與玄奘相約西安大雁塔碰頭,從此一起從西安到喀什,穿越戈壁,一路到當代的新疆。

踏著兩千年前的國際路線與玄奘同行高昌國或是女兒國,漸漸深入回鶻(維吾爾)的文化圈, 是中原眼中的西域,歐亞草原的東土,一個地點各自表述,這個歷代紛紛擾擾的地區,駐軍與裝甲車是當代街景。

因為簽證失利而無緣穿過帕米爾高原進入地中海,於是與玄奘從喀什起分道揚鑣。他從紅奇拉甫關口穿過當代中國-巴基斯坦的邊界,往南前往天竺印度取經。我回烏魯木齊,打包單車行里穿越雲層落地伊朗德黑蘭,絲綢之路西段的城市。玄奘不在,但當年穿越絲路的商人在此該是還絡繹不絕。 不再有人與我同行,老蔣老毛或是玄奘都已經不在,旅程顯得有些寂寞。然而這裡是一戰前後歐洲各國交手的大博弈(The Great Game)的舞台,在這個莫斯科沙俄與印度中間的領土上爾虞我詐。其中有幾位我叫不出名字的英國或俄國的商人與軍官在我身邊出沒著,為自己的母國刺探著前線的敵情,好壟斷市場,把自己母國的各種產品賣到這裡來。

旅程中不巧伊斯蘭什葉派的聖人伊瑪目胡笙(Imam Hussein)被政敵殺害了,整個伊朗陷入一場十天的緬懷與哀戚。遜尼派與什葉派的紛擾不休,就是從這位Imam Hussein的年代開始的阿。才不過Hussein出生的幾十年前,在穆罕默德的帶領下可是萬眾一心阿。

離開伊朗進入土耳其,結識了另一位旅人,此生的真命天女,改變了我人生的軌道,也改變了我旅程的計畫。我們一起走過底格里斯與幼發拉底河,一起拜訪土耳其側與敘利亞的邊境小鎮,在我因為護照與簽證的波折羅馬尼亞待了一個月之後,我們手牽手搭船從土耳其進入黎巴嫩,走過約旦入境以色列,目標中東的心臟,耶路撒冷。

走在這片歷史悠久的土地上,聖經上出現過的地名處處可考,頹圮崩塌的羅馬古城還看得到痕跡,而與我同行的不再是古人而是伊人,與近代的煙硝與人民的情緒與無奈同行的,是兩個人漸漸滋長的感情。

在耶路撒冷之後與伊人短暫分離,我回到土耳其找到我的單車,與來自大數的使徒保羅相約孔亞(Konya),一起前往伊斯坦堡。 玄奘是西天取經,而保羅是搭船前往雅典與羅馬,要傳福音給那些異邦人。跟著玄奘的腳步一路向西,從喀什玄奘轉南尋求佛法去了,而我穿過了伊朗,在伊斯蘭文化的土地上與保羅同行一段路, 拜訪著以弗所(EFES) 或是 Capadocia人去樓空的千年古老教堂,感受這穿透歐洲文化的基督文化當初的故事。 最終搭著渡輪到了Istanbul,保羅應該在土耳其西海岸的哪裡已經渡船前往歐洲了吧?

保羅回應著上帝的呼召,而我回應著感情的呼召,前往倫敦。我想,這也是上帝的呼召吧,一如當初呼召我踏上旅程。 旅程一開始出發是四月天,在雲貴川度過冷冷的夏天之後,在冬天的蘭州停下了腳步,閱讀著書店蒐羅得到的伊斯蘭書籍做著準備。

2016年回台投票後,二月底重返蘭州,這次穿過了河西走廊與新疆,在盛夏中飛機落地沙漠中的伊朗,進入土耳其又時又已經入冬。而這個冬天,我不孤單。 冬去春來,我跟倫敦結上了緣分,因為我是一位倫敦在地人的愛侶。

歐亞大陸的東端台灣,與歐亞大陸西端的英格蘭之間,我們在兩者之間的土耳其相遇,相知,相惜。

當旅程耗竭了我的身體與心靈,緣分帶領我進入與戶外與旅行截然不同的旅程,於是原本的路線與目標不再重要,如何珍惜緣分才是新的課題。

在路上一次次的想著,這趟旅程不比結婚生子需要更多的決心,同樣是生命的大改變。在大旅行的挑戰之後,在為人夫的新腳色之後,要為人父了。

生命好奇妙。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