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4月7日 星期六

反芻(6) 帝國餘燼上的土耳其共和國

說起土耳其,似乎只能記得凱末爾這個名字,以及伊斯坦堡,也許加上一些熱氣球景點。
依稀記得好像說過塞爾柱土耳其,鄂圖曼土耳其,但是誰先誰後彼此甚麼關係卻從來沒搞懂過。

DSC_0014_8

這是土耳其,似乎有種熱情嘉年華的味道? 這是土耳其的長途客運站,這一天是土耳其的從軍日,基本上從軍是義務,但是可以用金錢的方式來代替服役,這是沙發衝浪的沙發主說的。讓人困惑費解的是,在這裡從軍像是一個榮耀的歡送?

民間藝人敲著鼓打著節奏,人群圍起圈圈跳起舞步不分男女,這是土耳其的徵兵日,也許可以從中嗅到一些尚武文化,國家認同的氣息。想像在台灣當兵,有一些轉大人的期待之外,感覺像是一場欠國家的債,不想還但是不能不還。

帝國的昨日光輝唷,戰士們為國家打仗是光榮的唷,在這2016年的21世紀讓人覺得有點荒謬,但這是土耳其的時光錯亂,在某些時刻,人們還活在幾百年來的傳統當中,覺得驕傲的歸屬於一個世界帝國當中。

發現這個帝國對我而言像是挖到一個寶藏,也帶著幾分懊惱,課本中只是提到這個名詞,但從未沒有多說它對這個世界這裡的周邊影響有多大。於是像是從這個名詞可以拎起一串葡萄的訊息,可以解釋從東亞中國經過歐亞大草原延伸到歐洲英國的中間,到底發生了甚麼,怎了塑造了當代。原來有一個巨大的鄂圖曼土耳其帝國,如今地圖上已經看不到,被一連串的所謂國家取代了,但是隱隱約約還在人們記憶深處巨大存在,像是在Sanliurfa 的手工藝店,還在敲打著製作者當時帝國的圖騰。

******

陸路旅行奇妙的地方,是一個關口的兩側,土地風景沒有太大變異,人們的樣貌也沒太多改變,但是路標文字,道路品質,海關警察,城鎮建設的風格,都有微妙的變化。

穿著迷彩的伊朗海關軍人,畢挺軍便服的海關官員,我覺得是通情達理的,對於我的逾期出境爭議從寬認定(出境日期兩種寫法差一天),出境之後因為自己疏忽被土耳其拒絕入境而重新入境伊朗的理解處理,跟我溝通著他打算如這般處理,問我這樣是否合適? 我覺得很受尊重,也很感激。

「阿拉伯數字 寫法」的圖片搜尋結果

相對於土耳其端,沒有官方穿著,腰間脅下掛著手槍,臨時的海關建築,不清楚的動線空間規劃,拿到我的護照第一個反應是:"you, from china? " 指著護照上的 Republic of China。倒也不能說人家態度不好,面對入境這回事是應該要謹慎小心。只是感受中,覺得在伊朗有一種冷淡的禮貌,而土耳其多一些的,不想多解釋的不耐感。

進入土耳其的第一天適逢海關電腦當機,下午四五點過了海關之後抵達第一個小鎮已經入夜。在小鎮看到拉丁符號拼音而不是阿拉伯拼音文字,有種明亮的感受,覺得少了伊朗隱然的一種壓抑感,像是女性必須戴頭巾,男性不能穿短褲,必須要遵照宗教條例做事情的壓抑。然而多了一些明晃晃的不滿,然而小鎮人們說,我們是庫德族人,不是土耳其人在土耳其東南角的人們會明確的說,我們是庫德族人。

小鎮出現中午放學的男女圍到我單車旁,在伊朗似乎從來沒有看到年輕女孩的活力奔放,突然有點錯愕的小生怕怕,果然在保守社會生活久了,生活的調性就被調整了?

到了大城市Van的青年旅社,青旅老闆邀約去酒吧喝杯啤酒,看著酒吧抽菸跟啤酒的畫面,才深深意識到自己在不一樣的時空,或者說脫離了伊朗這個特別的結界空間,進入沒有太多嚴肅宗教規則的真實社會。

****

在Van的青旅,看著電視上逮捕 Diyarbakir 庫德族市長的新聞,剛好網路社群網路被中斷了兩天,從中國旅行過來的我沒有太意外,但依舊意外這是土耳其政府的行事風格。

一眾各地庫德族非營利組織夥伴剛好來青旅內部課程,聽著他們對當今總理的不滿,覺得在土耳其被視為二等公民的被歧視感,或是矛盾感。像是教庫德族青少年土耳其語的庫德族人,覺得認同上很難受,像是在為敵人工作一般。

後來在不同的時間地點,剛好經歷總理埃爾多干釋憲投票前夕的造勢活動期間,看著雙方造勢晚會,執政黨的資源與聲勢,怎麼看怎麼像當初國民黨掌握各種宣傳機器的畫面。開始覺得自己見證了一段歷史的發生,很熟悉。

這是土耳其,一戰前就是一個頹圮的帝國,一戰後勉力重生,放棄了在巴爾幹北非阿拉伯地區所有領土,保留核心的小亞細亞當今的土耳其共和國領土。完成這個重生的領袖就是凱末爾,當地人稱ataturk,土耳其之父。

然而就算這個土耳其共和國,也可以分成靠伊朗中亞的東半部,以及接近歐洲的西半部;加上北邊林黑海南邊臨地中海的沿海地區或內陸地區,不同的社會風氣,世俗與保守的程度不一樣。像是在Mersin 的一位教授,就說拜訪比較內陸的家庭,她還是需要穿著頭巾。這可能比台灣南北差異還要更大的多。

想像當初清廷不是變成中華民國,而是放棄各省的領土把北京獨立成滿清共和國?然後北方金人佔據北京,其他地方就讓他們個字跟外國人獨立的獨立。而袁世凱(假設他是旗人)剛好文治武功都很厲害,然後推動滿清共和國全面西化,不剃頭綁辮子,直接穿西裝打領帶。不再需要祭祖,儒釋道通通掃進歷史的墳墓裡。

所以一路上,凱末爾Ataturk 的巨幅照片無所不在,他是打勝仗的象徵,他是建國保持榮耀的領導者,他是建立現代化土耳其的先驅,至少此時此刻的他像是神一班沒有缺點。

只是他代表的現代化,對立面是傳統的伊斯蘭文化,這兩個意識形態更顯現於中東世界的共同問題,世俗派希望減少伊斯蘭教法的影響,要讓民主機制決定事情而不是宗教領袖判定是非對錯。反之,伊斯蘭世界的保守特質,擔心害怕著世俗派最終會讓伊斯蘭的理念消失,摧毀殆盡成為世俗之人。

像是民進黨會強調中國會摧毀台灣意識,國民黨強調不跟中國交易會讓台灣損失。 一個是為了精神理念可以不吃飯,一個為了要吃飯可以先放下精神理念。然而宗教信仰是文化認同的加強版,有真主阿拉作為影子助選員,決定的人們上天堂或下地獄,在舞台上領袖的話語調動當中,哪裡有恐懼,哪裡就有政客。哪裡有政客,他就要創造恐懼。

凱末爾很鮮明的英雄形象,站在現代世俗的一側,天平的另一側沒有人可以批敵,直到當今總統埃爾多干,挾著投給他的支持者比較站在伊斯蘭教法這一側,改變天平的均勢,於是在中東各國上演好幾輪的政治爭議,在土耳其才開始上映。

******

在土耳其旅行,如果短程伊斯坦進出,應該是很單純沒有問題的事情。
但如果從其他邊境,加上是台灣護照,那很可能要自求多福,儘管官方網頁中是接受台灣從任何一個口岸。想想也覺得有種荒謬感,因為這時代的領土遊戲規則有很多的顧慮,想想在國境線海關ㄉ還沒有形成的年代,人們在這塊土地上漫遊,誰管你?

從小關卡進出,每每海關人員跟我說找不到我的入境資料,甚至跟我說,你應該去你當出入境的地方重新入境過。覺得很想翻桌叫囂,你們海關讓我入境,然後現在你告訴我找不到資料?打電話想辦法找到我怎麼入境的不是你們的責任嗎?

甚至在伊斯坦堡被海關人員咆哮,被遣返。因為上一次離境時被判定為逾期停留。當時的逾期認定我覺得有疑義但並沒有得到解釋,而我拒絕為了這個有疑問的逾期停留罰款,在沒有充分的溝通的一陣沉默之後,我被列入禁止入境的黑名單,這在我再次入境時才知道。

土耳其有很多好朋友,但是海關警察的態度讓我只想跟他們比中指,幹。
不盡然態度都很差,但是印象很深刻覺得被很不客氣的對待了,而我覺得這並不合理並不公平。
儘管好像也可以理解土耳其也在中東地區一個風頭浪尖上,沒有必要跟所有人客客氣氣,但還是,很幹。

******

一路上受到很多的友善熱情,進了好幾個校園,因為很少有觀光客會這樣進到校園裡頭去,所以成為教室裡頭的超級紅人。也從教室裡面學生來自四面八方,庫德族,敘利亞,也許伊拉克? 感受到在一個有很多鄰國的地方生活的感受,尤其這些鄰國都狀況多多的。

也遇到不少開場白就想問你的宗教信仰--這在伊朗也很常見,但似乎伊朗對於這些念頭似乎反而更開明些。畢竟有著文明古國的餘風? 然而土耳其似乎更喜要傳教,在某個東南角土耳其小鎮街上的路人或許會試著說服你,讓你接受伊斯蘭是世紀上最好的宗教;甚至一開始的學校老師直接要我跟著唸一段聽不懂的話語,就宣布我成為了穆斯林。

於是,我以為我能夠更開闊的看這些宗教事務,感受當地人們的宗教實踐跟信念,也讓我更深刻的感覺,我們都是人類,不同文化中總可以找到一些相對應的事物,提供物質上精神上的需求滿足。

在台灣,如果誰受盡委屈,心理脆弱,可能會說道: 天公伯阿,請你保佑喔~~
基督徒喊著,主阿請幫助我。
穆斯林喊著,真主阿,請指引我的道路。

也許心境期待是有不一樣的,但一樣是塵世間的人,對於這個世界呈現的挑戰難以承受,向神靈祈求著幫助…….

在這塊土地,也試著尋求著古老基督教的遺跡,才知道使徒保羅是近代基督教的傳教士,把本來只屬於以色列猶太人的耶穌基督福音傳遞到歐洲去,就是在這個土耳其的地界,從耶路撒冷經過它大數的家鄉,從土耳其西側前往巴爾幹半島,要將福音傳給異邦人……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