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18日 星期五

革命老區

歷史這東西,很奇妙。

人類需要對昨天的解釋來建構今天的認識,所以歷史的課綱可以讓國會諸卿如此痴狂,因為誰能決定一代人今天怎麼看待昨天,這一代人將參與決定明天。

在國立編譯館的歷史觀教育中長大,經過台灣意識試圖取代中國意識的進入日常輿論,而雙方對於對岸到底曾經經過甚麼似乎都沒太有興趣。這麼感受來自當年自己歷史教科書中,前者對於敘述國民黨抗日說了不少,但是怎麼發展到撤退台灣的種種一筆帶過。後者似乎提到中國就會有滿滿的憤恨與輕視,只想談被壓抑多年的台灣苦難。

歷史很奇妙,事過境遷,要恢復事實的認知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試著拼湊不同面向的故事,那麼也許可以在腦海裡稍微編織出一個比較完整的畫面出來。

那也是為何要踏上旅程。
說要找到事實,那是一種奢侈。
我說,我要找到另外一個神話。
日治還是日據? 光復台灣還是占領台灣?
民族救星的蔣委員長,或是建設新中國的毛主席?

或十字軍東征,是西方蠻族入侵伊斯蘭世界? 或是英勇的十字軍奪回聖地?
就是不一樣的神話,講給不一樣的人聽,好創造一群人的共同點,共同的神聖共同的敵人。
宗教,政治是一樣的事情。

你我依然會為了曾經的種種憤慨,但別忘了,那只是故事的其中一個版本。

革命老區

從廈門到漳州,漳州到梅州,都是台灣早期移民的故鄉。
然後發現在平和縣城的路邊開始看到 縣中心路旁一個水泥碑,像是要昭告天下甚麼,上面主要就是寫了 "革命老區" 四個大字。以及年代立碑人之類的東西。碑本身也沒太老,也不過五年十年吧。老不老區又怎麼樣呢?

後來才知道革命老區基本上就是共產黨發跡之前的管轄區域,往往在各地方軍閥勢力的邊緣,就是省界附近縣界附近的三不管區域。立這個碑基本上意思是表示共產黨感謝這些村鎮願意扮演共產黨草創企業時期的天使投資人,,日後共產黨也不會忘了衣錦還鄉,有好處不會忘了各位鄉親。

初識朱德

在前往梅州的路上,偶然經過一個三河壩的地方。眼前是一路的下坡,有個跨越馬路的水泥牌樓上頭寫著三河縣朱德紀念大橋。彷彿有個什麼紀念館博物館,本來沒打算進去。一路下坡到底T字路口左轉,看到雜貨店決定去補給一下行動糧。

單車沒有側架,正尋找著哪邊可以靠單車,有路人很義氣的說幫我扶單車讓我去買東西。不確定是否可以真的信任的進雜貨店,但看這位大哥頗為堅定要幫這個忙,我也只能寬心的去買了一些吃的,回頭接過攤車後幾句簡單寒暄,他力推我去旁邊的三河壩紀念館,他騎著他的摩托車我騎著我的小毛驢..喔是腳踏車,跟得很吃力的一陣回程上坡。

紀念館紀念這個地點,話說三河壩兵家必爭之地,共產黨當初如何為了農民發動暴亂,朱德如何在這邊力戰國民黨斷後,讓主力部隊脫離。

這就是殺朱拔毛的朱德,與毛澤東齊名,但在踏上旅程之前我一無所知的人物。
如果說毛澤東是主帥,朱德就是出將入相的將,帶兵打仗的武將,共產黨的核心人物。

建築物本身很有限,放些幾十年前的老東西,像是黃埔佩刀配槍之類的物品;裡頭的地圖標語講解則是以正面表述在這個關鍵地點發生過的種種。門外一牆的牌子,革命傳統教育,愛國主義教育,思想政治教育,學生德育基地,像是哪個將軍驕傲地秀出他的胸前勳章,而小弟在下只能說聲失敬失敬,有看沒有懂。

聽著現場的導遊說著故事,說著共產黨的朱德如何迎戰國民黨的錢大鈞,這兩個人對我而言都是一樣的陌生。而人們通常是認同主角的,在導遊敘述中朱德於是聽來比較像是英雄。在揣博自己國共兩者之間的自己,覺得玩味。

外頭一個高大的朱德像,大概兩三層樓高,挑望著這個三河匯聚的軍事要地,頗有幾分指點江山的意思。沿著階梯我爬上高處,上頭有著一個高高的柱子,寫著烈士紀念碑。

恩,突然意識到,在台灣似乎沒有甚麼烈士紀念碑。
想起關於異域孤軍電影中的泰緬邊境美斯樂小鎮,柏楊留下的兩句話:

柏楊:「這是一群被遺忘的人,他們戰死,便與草木同朽;他們戰勝,仍是天地不容!」

葉家劍英

梅州,台灣客家人的故鄉。
在梅州停留了兩晚,除了感受滿街的建材行,似乎是時下最盛行的產業: 蓋房子。
旅行的人,遠方的日常生活對他來說也只是驚鴻一瞥,然後浪漫的用自己的想像力,把那一瞥裏頭的特別好奇之處提取出來,用自己的相關知識編織著畫面。

早上前往小丘上的梅州公園,唱著歌曲拉著胡琴的的老人家煞有介事;從公園後頭斜坡下山,還沒整個拆完的房子剩下一角,還有祖先牌位與熄掉的香火。老人家們何時開始來公園休憩的呢? 這烏子裡的香火搬去哪裡了呢? 沒答案的自言自語,在一個人的旅程中時隱時現的穿插著。

下午拜訪東山書院,大概是地圖上出現的景點就去看看。
還記得是很熱的天,走進庭院覺得有點涼,正室一個魁星踢斗。書院本身幾分古味,似乎能感受到古裝戲的味道,尋找著上樓的樓梯,空間如何通透連結也是趣味。然後一些展出敘述著在這念過書的人,葉劍英是其中一個。說著滿清末年的他如何心懷天下,有著吞吐山河的氣魄。

留意上這位後來的將軍,因為母親本家姓葉,於是就多了幾分親切感。
後來從梅州出發前往松口的路上,有個葉劍英博物館,彎進去逛了一圈。
說著念黃埔軍校的他曾經如何認同共產黨,如何在國民黨麾下的時候透漏情報,讓共產黨人能夠逃脫。當兵的時候總是提起黃埔軍魂,這個黃埔似乎從抽象的詞彙比較具象了一些。

那個大時代氛圍,黃埔軍校雖然是孫中山主持的,蔣中正是校長,但整體是蘇聯支持的軍校,於是國民黨剿匪這條路看來很難不走的崎嶇了。

這博物館也算遊人如織,看來是附近的一個景點,博物館外圍一條攤販街,賣著仙人粄就是仙草蜜,各地文化說法不同,有趣。

飛將軍劉亞樓

單車從松口北上前往長汀的路上,經過了湘店這個鄉,依稀記得街道上很是熱鬧,躲進路旁一家雜貨店買瓶啤酒還是汽水,一聊之下的盛情難卻的受邀一起午餐,一桌的鄉親一桌的菜正用到一半,滷肉,白斬雞,雞油炒高麗菜;跟自己外婆家的菜色,是一樣還是不一樣呢? 甚麼是家鄉呢? 同是客家人帶給我一種淡淡的觸動。

拿過熱情當地夥伴遞上的當地米酒,戴上一句:"我們客家人最熱情了!"
這句話之後在不同的地界也經常聽到,在這樣的情境,台灣人中國人的論述主張,覺得如斯的蒼白無力。不過又是不認識的人與人之間,對一個旅客的招待,就算是統戰吧,或是對遠方家人的一個溫情。

忘了在哪一天的互動,熱情當地夥伴說:”我們這都把台灣的朋友當作是自己家人一樣,而看電視說台灣人覺得我們不是一家人,你們台灣人說自己不是中國人,這句話讓我覺得很難過的。”前兩天在抵達梅州前的住宿,旅店老闆曾經在台灣人日本人開的公司當產線工人,他說他不理解為什麼台灣人覺得自己不是中國人,但是他估計是教育在其中造成了影響。

這是兩岸的剪不斷理還亂,我也不需要一個答案,就是一路交流,收集著想法感受往前走吧。

劉亞樓的故居,一個典型的客家圍龍屋,門口一個大池塘,還有幾隻鵝在那兒鑽進鑽出的忙呼著。自己的先祖,是不是也住這樣的圍龍屋呢? 如果沒有遷台的話,又是甚麼樣的生活呢?
故居裏頭不意外的敘述著這名人的豐功偉業,只記得跟空軍有關係就是了。

離開故居,單車騎乘著,經過一個青年騎著單車,跟他並肩騎了一段,打聽接下來路段上坡還是下波,之後介紹自己來自台灣。單車超越他繼續前行,聽得他進房用客家話大呼一聲:”媽,那個人說他來自台灣~~~~”,一場短短的邂逅。

這個偶遇,對他而言是不是生活中的一個偶然的亮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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