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4月16日 星期四

中華民國的邊境

 

看著地面的燈光點點,思考著規劃旅行三四個月的過程中,某種勢在必行的堅決必然,武裝起自己面對未知與質疑,武裝起自己好像肩負甚麼使命,而實際上還沒有處理好的種種,保險,勞健保,以及更充滿迷霧的生涯。

只知道這是生命的維他命,不能或缺不能錯過,而如同生命的意義只能在生命當中確立,也許這趟旅行的意義只能在旅行當中確立。

然而也許很多事情,理智上的認知跟情感的認知是有落差的。一直知道這趟旅程將具有一定人生的代表性,知道將會離家千里,知道父母親會操心,但在飛機上才開始沉澱下來意識到,很多人事物下次碰面會是一年之後,這並不是去巷口7-11結個帳,這是在澳洲回來之後的一場大旅行,載著更多的期待與擔心。

天知道。就交給上帝吧。所有的不安惶恐就是想要對人生有所控制,但如果就接受盡己之力,對後果放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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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二十的飛機,大概八點抵達金門,跟培竹市最後兩個乘客,這我們踏出出境大廳,也就宣告機場大部分員工今天的工作已經完結。

花一番心力將腳踏車重新組裝,怎麼行李調整過後還是有六包,整理行李來是大挑戰。
貨物在腳踏車上微微顫抖著,隨著踩踏充電發光的車頭燈很明亮,踏出機場的自動門感受沁涼的空氣,在近十點的晚上馬路上沒有一輛車,頗有在澳洲或是美國哪個市郊的感覺。

抵達了金門青年活動中心,與總幹事聊了兩句,原來也是體驗教育這條路上的夥伴,曾經參與炳煌的課程,是前期發展體驗教育的老前輩呢,彷彿也重溫了引進體驗教育的教育熱誠,希望能為學生創造出甚麼不一樣的教育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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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又發現,總幹事跟小黑也是頗有交情,曾經在澄清湖共事過,世界真小,呵呵。

用過熟悉的救國團早餐,稀飯豆棗肉鬆脆瓜,外加些烹飪,饅頭吐司豆漿及咖啡。
試著捕捉15年前的救國團經驗,一些如今回首像是若無其事的一些上台帶領,當初是如何的緊繃壓力? 彷彿誰又將拿起了吉他,彷彿還有開飯的動令,那是一個組織的文化,那是一個在自己生命已經有點遠走的文化,但依然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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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兆豐銀行換了旅支,行員是自願調到金門的小姐,對金門的人情味大大贊同,也給了我這個單車騎士相同的熱情,真誠的笑容,這在忙碌的台北市是難得的,因為後頭還很多客人在排隊等著呢。

在提款機提領了現金,四次,每次兩萬,搭配自己身上有的一萬三千五,買了3000美金。那一萬三千五,不是自己的錢,是一份肯定與期許,來自兩位同事,以及教會的大姊。另外一些美金跟人民幣還在包包裏頭,都是一份感情。

於是從戶頭裡領出新台幣換成美金的過程,沒有太多心痛,沒有太多的不捨,只有對於這麼平靜的自己感到不解。說道這,我們來談談馬克思。

馬克思提到異化這個概念,大概是說手段代替了目標,真實的目標反而被忽略了這件事情。
錢是一個交易的媒介,透過錢我們可以方便的取得想要的財貨或服務。
但我們會忙著取得金錢,而忘記到底我們需要甚麼,想要甚麼,目標是甚麼。

讓我想到一句 Outward bound 的名言,A boat in harbour is safe, but that is not what it is built for.
在港口裡的船是安全的,但那不是他被打造出來的目標。

為了能夠生存,我們需要安全感。生存是為了能夠活的有意義,不管是承上啟下或是開基立業還是別有使命。但追逐安全感之下,我們真的活過了嗎? 也許這個說法太過奢侈,在很多忙著照顧自己照顧家人的朋友耳中不知做何感想,但也許,為了家人能夠更幸福是一個很真實的目標吧,為此需要賺更多錢是合理的。

而對自己而言,錢並非不重要,但如果沒有一個需要被完成的目標,金錢只是累積來購買未必需要奢侈品的話,甚麼東西像是弄錯了。當初離開綠創寫程式的工作(綠創是個好地方,產業前瞻,同事很友善),前往外展的理由大概也是如此。

所以,甚麼是真的目標? 甚麼是完成目標的途徑方式手段,但是被替代成真實目標? 也許真實目標才是驅動人去改變甚麼,去努力去達成的原動力。 因為每個嘗試,都有新的學習,都離目標更進一步。那來自自己心中深處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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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上單車,開始今天的閒適旅程。
一直在思索,這趟旅程的目標該如何設定?

更多的是自己深處的呼喚,想要去認識世界,認識的目標不明,但是不能容許自己在小圈圈裏頭跟著群眾的偏見,媒體的窄化,但閒適的隨興而遊也很自然沒有不好,但是究竟這是自己這趟旅程的調性嗎? 又需要做到甚麼程度才叫做足夠呢? 閒適的在島上晃蕩,很自在,但是創造出來的價值是蛇呢? 載著許多人的期許與夢想,留下紀錄與感動,讓留在自己崗位上的朋友們能夠一解旅行的渴望? 究竟是甚麼,值得讓人願意付出關懷肯定,甚至金錢器材的支援? 因為成全面對大挑戰的個人發願,或是這個人能夠帶來對應的價值? 又價值是否在工作崗位上才能夠展現? 也許這些答案中就沒有辦法解答,但這就是我的旅途思索。

金門,別的沒有,碉堡特多,廢棄的碉堡也多。這個曾經充滿戰爭色彩的小島,曾經布滿地雷的小島,如今轉型成為觀光小島,其間反差不可謂不大。面對一水之隔的廈門,後面的大陸,我們該拿出甚麼樣的態勢與面孔呢? 小三通已經開放,兩岸互通已經很開放,來金門的似乎新加坡馬來西亞大陸客居多,台灣人呢? 台灣又怎麼看我們的台澎金馬呢? 好像沒有簡單答案。

李光前將軍廟,廟前沒有石獅鎮煞,有持步槍軍士鎮守,像前沒有千里眼順風耳,有左手持書捲右手扶手槍的近衛保護。李將軍的故事網路上有得找,但從這個廟來看當地人看國軍是一個有趣的推理,因為國軍軍紀不良是一個既有的印象,但這位英勇抵抗共軍來襲的李光前團長看來頗受當地人景仰,特別蓋了一個廟,聽說頗為靈驗,香火還不錯。

那麼我的命題是,這位陣亡的將領,是中國人嗎? 是台灣人嗎? 也許在他心裡沒有台灣這個概念,也許他的作為與政府對台灣施加的政策是兩回事,但是當今被我們當作笑話的國軍,當初怎麼浴血苦戰讓台灣沒有成為中國的另一個省分,不用經過那些文革政治鬥爭,超英趕美的錯誤政策,這個功過要如何論定?

台灣,中國,這個爭議也許從台灣被割讓給日本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糾纏不清,不被當成中國人的台灣人由來已久,這個很靠近又不一樣的搭配,是敵是友,究竟是甚麼呢?

進入古寧頭的城門之前,是一個大型的紀念碑。
這個和平紀念廣場,讓我想起在六張犁山上的二二八人權紀念碑。
是的,從戰爭放眼未來和平;從政治迫害放眼未來的人權維護,但這個名詞似乎無法讓人想起當初發生了甚麼事情,而我們從中學習到的是甚麼。和平是甚麼意思? 人權是甚麼意思? 我們應該效法同意或避免的想法作法是甚麼?

想起在澳洲或是美國的旅行經驗,紀念碑上戰爭中死亡的將士官兵,都有名有姓的被記念著。是甚麼的國情不同,看不到對於死亡的憐憫,只有成功的歡呼跟敗退的嘆息,只有數字,沒有名字。或者,悠久歷史告訴我們 “哪個地方不死人”,所以我們自求多福? 那些死亡有價值嗎?

曾經的洋樓,據說多數是前往新加坡南洋討生活的僑民回來蓋的房子,於是很有閩南風格加上歐洲風格。但是在古寧頭戰役的巷戰中,國民黨在此逐巷逐間的掃蕩殲滅共黨軍人。跟旁邊的老人家聊天才意識到,日本佔領台灣的尾聲,最後的七八年才短暫佔領金門。於是回想起港澳風情,或是新加坡馬來西亞的街道色彩,閩南風格的建築很相似,移民到新加坡討生活的也不在少數。也許是未曾受到台灣的斷代歷史影響,像是憑空消失的五十年日本殖民歷史,或是噤聲不能多提的228菁英從社會中消失?  所以在台灣,跟自己所在的土地關係是遠的,只能追溯到經濟起飛,再來就是萬惡日治時代,再往前片段的荷蘭,明鄭,清朝的發展?

古寧頭戰役,台灣土地上的諾曼地登陸,只是登陸最後沒有成功,還有我們是被登陸的那一邊。

軍旅生涯,照片中像是模型的戰車,想像中在戰場叱吒風雲的巨型兵器,實際操作來學問可不少呢。

清代總兵府,維護的還不錯。

跟阿婆聊天,閩南話基本上有聽沒有懂,只能大概捕捉意思。這位阿婆說旁邊漂亮洋房已經快塌掉了,問阿婆幾歲她只是頻頻點頭…
跟另外一個小雜貨店的阿婆問起古寧頭戰役,阿婆只是頻頻地說,死了很多人,都是年輕人。無名死亡的有收起來在附近的鎮上一年拜一次。

都是活歷史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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