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28日 星期五

終點就是起點

image

出發前寫的一篇文件,整理著自己的好奇。
旅程結束後幾場分享,得到的迴響都是很發散,很多主題想要tackle,但是找不到一個一以貫之的中心思想。

也許沒有,或者還需要提煉,在豐富的見聞思緒當中,那份Spirit是甚麼?

想起在facebook 粉絲頁設定屬性時把自己設定在作家,
想起閱讀 "最後的知識份子"一書,提到的沒落的公共知識分子,被研究機構與財團收購的知識分子。

那麼,該笑我的多情,這趟成是為豐滿完備我的世界觀而出走的。
自己感受到的台灣世界觀,在台灣中國以及日本之間擺盪,也有想成為美國一洲的,也有追溯到南島語系的,然而自己求學歷程中史地的課本沒有能讓我對腳下這土地跟世界之間的聯結,有一個比較堅實的認識。

還記得背誦著已經定格在1935的中國地理,背誦著被支解閹割的支離破碎的歷史,某種遮遮掩掩的不能述說在社會瀰漫,儘管這已經是開放黨禁報禁,多少人衝撞體制衝出來的一片天。

從國小上著何嘉仁美語,到大學閱讀著英文教科書,訂閱Times 雜誌,偶爾打開電視看看CNN BBC,在那個英國跟美國對我都只是模糊影子的年代,我對這個世界的好奇,氾濫著。
中國大陸,中東,歐洲,而印度與非洲美洲,對我而言就遙遠了一些。

那些課本不說,電視不講的種種。

聽著電視上名嘴說著大陸如何如何,中東如何如何。然後說著幽浮外星人。

寶傑你怎麼說?

我不是寶傑,但我要印證或推翻我對世界的刻板印象,一個台灣出生長大八零後七年級生的刻板印象,那些課本跟電視教我的。

作家,知識分子,是狂妄也不是那麼不可能,正如同我的單車旅行。
想來也未必能夠如當初所想像,但踏上路就會有不同的見識。

於是我可以放下那些擔心,也許內容無趣,見聞平淡,文筆僵硬,但呼喚我的熱情在那裡,我筆寫我口。

昨天讀完了想像的共同體,覺得一部分的自己似乎被喚醒。
我沒有大學者的研究能量,但也有些自己的獨特經驗可以敘述。

兩年半是一段很長的時光,至今像是擺在我的腦海的巨型原木,暫時不知道怎麼去加工處理,同時又是無法忽視的存在。每天作息出入時常經過,是生命的禮物,也是生命的障礙。它需要被處理(Process)。

自稱是台灣玄奘,因為來自台灣,像是玄奘一樣想要追尋一些甚麼。
也許是活出一個認真探索的精神,一個可以依著自己想像的形狀生長的生命,而不是照著社會的期盼過生活,這樣的生命態度。

可以,忠於自己嗎?

像是玄奘? 為了他對佛教的信仰,付出生命在所不惜的西行取經。

揮灑的,起伏跌宕的旅程,經過了。
這樣的忠於自己,然後呢? 然後呢? 然後呢?
像是一個隧道裡的回聲,我不敢看的太仔細太認真,如果沒有然後呢?

玄奘回國後,主責翻譯佛經,孜孜不倦,兢兢業業,儘管看來應酬活動不少。
而我的然後,還在醞釀當中,也許將跟隨我的孩子一起問世茁壯。

回台灣,真的大概花了一整年來找自己,
在思緒之海載浮載沉,笨拙地踢水揮舞手臂,只是保持不沉下去而已。

親友擔心著,掛念著,
我發現趕快找到新的目標方向,也是我的期盼,
但是某個聲音某個感受,似乎會在這個匆促當中被日復一日輾壓,最後熄滅。

台灣雲豹總經理跟我說,把書寫出來吧。
嚕家學長跟我說,先出書吧。
前輩郭大哥說,如果是他,他會每天花兩個小時書寫,其他時候散散步構思明天要寫的是甚麼。
他說,寫給年輕人吧,那些不懂得冒險是甚麼的年輕人們。

2019年的許願,就是要把這個書,完成。
出發前設定的目標,多少已經完成,成為了那一趟旅程的終點。
然而,那個終點也只是一個新起點,總要一再的回到當初的念頭想法,完成此生的招喚與目標。

時光環境不斷變化,那個想要成就的自己長甚麼模樣?
也許就是那個埋案書寫的自己,也是那個瀟灑遠行的自己,可以把一個地方的過去現在未來的輪廓可以介紹清楚,旅程中總是想要搞清楚每個地方的前世今生,很奢侈的期待,又是一個很真切的熱情。

[讀後感] 想像的共同體

https://www.taaze.tw/sing.html?pid=11100223537

...

這本書解答了我多年的困惑,關於台灣人中國人這些標籤的紛紛擾擾。

兩個啟示:

1) 民族主義是被塑造創造出來的,所以不管是台灣人中國人都在找自古以來的證據來支持這個論述。

所以,是台灣人還是中國人不用那麼認真,因為都是跟劉邦斬白蛇一樣尋找正當性的故事。

2) 正因為民族主義是被創造出來的,所以可以跟著自己的熱情跟信心,去努力形成一個新的共同體。

所謂的台灣這塊土地上的人民,充分可以延續過去因為日本殖民而形成的共同體,
加入國民黨時代的種種,東南亞新移民,以及兩岸的難分難解的新共同體。

=====

作者有愛爾蘭血緣,愛爾蘭面對英國跟台灣面對中國有些雷同之處。
同樣隔了一個海峽,長期的歷史影響所以有同樣的主要語言。
同樣面對海峽對岸的長期殖民差別待遇,形成自己的認同體系,也在強化自己的獨有文化。

作者提到,

出生自愛爾蘭家庭,在美國求學時,在同儕中有英式口音。
回到英國之後一開始有美國口音,後來又是愛爾蘭口音。
像是跟對岸夥伴一說話就露餡,藏不住的台灣口音,像是一個標記。

而這個差異,讓人思考,到底我是誰? 我跟你一樣不一樣?
真的差別很大,大家都沒有意見。

然而就是在那些小差異,要找相同點相異點都可以,那就看你要找甚麼了。

而譯者吳睿人,在芝加哥大學的博士論文就是在討論台灣民族主義的起源。
因此有這本書的翻譯問世(1999年)。

這本書(英文原版)1983年出版,至今覺得還是滿引人入勝。
覺得行文輕快,資訊量又很大,看完之後還覺得意猶未盡,
因為旁徵博引的,有些延伸自己的認知,有些是自己的全然未知。
論點頗新奇,覺得是好書。

作者因緣際會地在印尼做了幾年研究,

之後因為寫了一篇文章戳破了印尼政府的官方說法被印尼政府禁止入境所以去泰國待了幾年。
所以能夠以東南亞的在地文化,以及歐洲殖民母國的政策,以及後來各國政府獨立後的政策,
對比歐洲與拉丁美洲之間的關係演變,試著看清楚民族主義怎麼形成的。
其中印象深刻的是,民族主義,自己是哪個國家民族的人這個想法的形成。
從1800年代才漸漸形成,隨著歐洲地理大發現形成的歐洲與美洲之間的羈絆開始形成,開始演化至今。

在那之前,皇帝,或是宗教的認同,比自己是哪個民族還要來的更明確好懂一些。
於是從歐洲國家因為印刷資本主義興起開始有印刷品的販售,
才連結起一群你從未碰面但卻可以想像他們的存在的族群,
然後而開始形成的民族論點(英國人,法國人...)。

當今的民族主義,就是這民族論點在世界各地轉了一圈,漸漸形成的。
從歐洲跟美洲之間,殖民地與殖民地母國之間的拉扯開始,
然後歐洲各國的君主開始偷換概念讓自己擁有統治民族的正當性,
像是從歐洲國家對殖民地增刪著歷史已成立自己的正當性,
殖民地取得自主權後之後的換湯不換藥,一樣在努力確定自己的疆域跟歷史主體性。

中國也從清帝國過渡到共和國(不管 PRC or ROC 都是 republic)
是相對於帝制的政治制度,然而又需要延續這個帝國的營運,於是需要發展出種種的想像方式,來維持運作。
而日本人努力讓台灣人覺得自己是日本人,後來國民黨努力讓台灣人覺得自己是中國人,都是類似的行為。

民族主義,把人歸類民族,本來就是一個想像。
像是自我實現的預言,因為人們漸漸接受習慣這個想像,根據這個想像行為舉止,於是想像就成為事實了。其中對歷史的記憶與遺忘,建立塑造誰是自己人,誰不是自己人的一些概念偷換,也很微妙,要記得的,同時也是要忘記的,就是選擇性的記憶了。像是我們被記得抗日卻不記得台灣被美國空襲的歷史,這就是一個共同體的塑造,只是這個塑造排除了一些族群,所以被詬病至今。

最特別的是最後的後記,1983到1999,這本書十多年來在各國陸續出版的過程。
從沒沒無聞到被相關科系當成參考教科書的歷程,也是民族主義這個議題被各國陸續關注研究的過程。然而因為這本書舉例了很多國家的歷程,民族主義也是一個比較敏感的話題,跟一些機緣,

這讓本書在各國翻譯問世都有一些或多或少的故事,也是一個各國國情的觀察。

總之,好書。

2018年12月26日 星期三

生命之河

DSC_0071
巴音布魯克-新疆九曲十八彎

https://redmoa2ecycling.blogspot.com/2018/12/blog-post.html

照片拍自巴音布魯克。

旅程出發前滿滿的未知,每到一個地方才根據地圖以及當地博物館陳列館,以及百度導航完成自己未來一個星期的計畫。

本來還在遲疑是否要去這個九曲十八彎,因為旅途邂逅了兩位夥伴,來自四川與山西的年輕人,於是三人同行拜訪這個地方。

生命之河靜靜流淌,踏上這趟旅程是自己奮力向前的決心毅力。
而會到這個地方,遇上那些人,是順著河流而下的機緣巧遇。

* * * * *

生命之河流淌,自己的方向跟水流的方向都很重要。
是該費力划槳或跟隨著水流而下? 有時有時吧。

自己的生命路程,一直都是奮力划槳的人,
深深的恐懼感覺得自己如此渺小不足;同時求學的光環又讓自己帶著幾分的驕傲。
努力念書,閒適的漫遊著閱讀,隨興所至的運動。
跳到體驗教育的場域,從零開始的面對自己無知的恐懼,
勉力應付著種種,兩三年後取得一些突破又再度撞牆,五年後有種不得不離開。

單車之路是自己選擇的道路,像是願意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但與其說那是朝向哪裡而去的逐夢,更像是在人生旅途中突然失去動力方向,
槁木死灰的給自己一劑猛藥,脫離熟悉的事物而讓自己浸泡在自己一直以來的好奇與關注。

賣力的前進,為了給自己交一個成績單,或是要給世界一個績效看?
兩者的邊界模糊著,自己是甚麼? 脫離社會還存這個自己嗎? 脫離父母家庭社交圈的評價我還是自己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在蹣跚奮力的前進著,但同時又像是在漩渦中打轉的船隻原地踏步著。
也許是清教徒的工作倫理觀,不事生產似乎是一種罪惡;或是華人世界的勤有功嬉無益,
所以單車遠行,邂逅遠方的人事物,形塑自己的世界觀,似乎是一種不合理的浪擲?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只有成家立業五子登科才是正軌?

單車踩踏的片刻,倚在公路護欄刷著手機的片刻,望著無盡的道路時都在問自己,
我在忙甚麼? 甚麼才叫做意義?

如火箭離開地心引力一般脫離台灣生活圈時,我跟這個熟悉的世界說,我在追尋意義,這是一步一腳印。
當火箭在無垠太空中前進,同時我也焦慮慌亂著,因為既有的社會價值觀的羅盤指針亂轉,不再能指出方向。

與其說每天叫醒我的是夢想,該說催促我起床的是如果沒有完成將不知如何向自己的人生交代。
於是即便在我不如歸去之感之際,我只能倚賴賴著自己心中的羅盤,
它說,向前走吧,向前走吧,再往前走一些。

火箭繼續地往前,因為前一個目標沒有完成,或是新目標尚未出現,它沒有返航的理由藉口。
火箭的任務就是抵達目的地,目的地可以修改,但是它不能輕易地回頭轉向。

但是當火箭與另一個飄盪的火箭軌道交疊,它才漸漸形成另一個意識,
自己是一個行星而不是一個火箭?

生命的軌跡,也許並非習慣線性的A點到B點,也許該是一個自轉公轉的相互引力,
像是離開了地球的引力圈進入月球的引力圈,但總再一個太陽系的引力圈裏頭?
那是遇上一個讓你願意駐足,繞著他旋轉而覺得值得無怨尤的重心。
於是緩慢但是不斷朝向目的地前進的火箭成為了一個行星,形成了一個星系。
從倚賴社會價值觀的羅盤,過度到以自己心中的羅盤為依歸,進而要跟這個星系的另一個羅盤互相校準。

旅程的目的地改變了,像是進入了另一個時空。
從工作的波濤洶湧,到旅程的波瀾不驚,
而一趟旅程回來,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自主移盆的植物,
靜靜的在某個角落無聲無息,有點焦躁不安自己的缺少進展。   
但也許那是一個生根的過程,像是植物換了花盆暫停往上攀枝,而是專心的紮根,
讓自己重新穩固下來,因為已經不是原本的自己,也已經不是原本的花盆。

然後才好慢下自己焦躁的內心,像是一段放空的階段,在這接近四十的年歲,再次好好整理自己的生命。也才能重新檢視這段旅程給自己的養分,到底收穫是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