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26日 星期五

07 踏上長征路

踏上旅程完成了第一個段落,推敲出故鄉的位置,拜訪了理論上的遠房親戚,開始正式邁上第二段的旅程,長征路。

革命老區,一路上在村鎮也許會看到一個水泥石碑,上頭就寫著革命老區四字。
說明這個地方是早期共產黨耕耘的地盤,曾經在這裡匯聚英雄好漢,目標要以暴動推翻壓榨底層的社會結構,打造一個更美好的中國社會。

從平和到長汀到瑞金,閩粵贛交會之處,就是早期共產黨的據點之一,所謂的蘇區,相對於國民黨佔據的白區。

如果說我的旅程是受Deray的北京到巴黎分享以及張子午的土耳其旅程直到路的盡頭此書的感召,有名美國記者哈里遜(Harrison Evans Salisbury) 則是受一名1930年代美國記者的感召,在他七十六歲的高齡重走了長征路,在1986年出版了他的旅程紀錄,關於中國,關於長征,關於共產黨,叫做"長征,前所未聞的故事"。

而那名1930年代的美國記者名為斯諾(Snow),在1930年代曾與毛澤東等共產黨員在延安一起生活,後來將訪談觀察集結成冊,由於裡頭的對中國共產黨的正面敘述為中國共產黨帶來了很多正面的效應,也就是中國政府力推的歌頌中國共產黨的書籍,叫做西行漫記。

哈里遜的書,是前輩郭大哥的禮物。這本書是因為郭大哥提問的衍伸,他問我為何想要如Deray一般北京到巴黎? 每個人都有樣學樣北京到巴黎,但是這對我的意義是甚麼?

Deray的旅程是呼應環保,呼應多年前的一場北京到巴黎的汽車旅程,當沿途沒有汽油站也沒有柏油路的年代,那麼我呢? 腦海中模糊的概念帶著我找到了長征這段歷史,那段國共糾結著的歷史。

記得歷史教材中提到的說法是西安事變爆發,剿匪功敗垂成。
國民黨視角的共匪竊佔了大陸,而共產黨視角的蔣匪敗逃到台灣。
到底,在中國這塊土地上經過了甚麼? 學校的課本說不清楚的,讓我腳踏實地的去感受經歷吧。

跟Harrison 相似,他在1980年代重走長征路,以美國人的角度;而我在2015年以台灣人的角度,看這段曖昧不明糾纏至今的歷史。

哈里遜在1980年代看中國共產黨,在社會階段以及文化差異上似乎因為距離帶著多一些的美感存在,加上斯諾書中對早期共產黨的的肯定,加上他的重走長征路是一路有中國官方的隨行,確保他看到的是官方希望他看到的情景,於是他的字裡行間基本上也傳遞出對中國政府正面的訊息。

而我帶著台灣的中華文化基底加上已知有爭議的國民黨史觀以及台獨史觀,以及近代形塑出的中國刻板印象,我帶著戒心探索著這因為距離而令人敬畏或鄙視,覺得美麗或醜惡的中國社會,是著咀嚼出兩岸文化底色異同的味道。

而恰好共產黨長征路為了躲避當時掌握城市的國民黨以及各路軍閥,走的都是偏避的地方,恰好可以深入鄉鎮去感受當代中國面貌,有別於北上廣都市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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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長汀的蘇維埃政府復舊,在歌功頌德的空洞文宣之下彷彿可以看到當初的共產黨員,懷抱著幾分天真幾分憧憬,十足相信著以暴力解放貧下工農創造理想的社會是一個必經的過程,於是願意地下工作

在長汀的一些老舊宅院裡展示著當時這裡曾經的臨時政府,曾經有哪些部門,曾經在哪個空間開過會議。這是一個在三不管地帶展開的理想國,這是一個國立編譯館歷史課本上從來沒有提過的存在,而這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共產黨驕傲的腳色樣板。

在國立編譯館裏頭的共產黨,純粹作為一個反派角色對抗正義的國民黨,除了蔣委員長與孫大總統之外似乎都模糊著名姓臉孔。而這場為了保存實力逃避衝突而踏上的長征路,在各種艱困環境洗刷下造就了毛澤東,以及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開國元勳們。

看著這個當時的政府,一個正殿裡頭兩側幾個木頭隔間就是中央各部會。正殿中間一個舞台一排排板凳就是開會的地方,舞台上貼著馬克思與列寧的圖像,所謂的馬列思想,另外一個台灣不提的思想,口口聲聲反共救國,但是卻不知道共產黨的思維體系,覺得有著荒謬感。

參考 楊照對馬克思資本論的理解出的一本書,"在資本主義帶來浩劫時,聆聽馬克思:還原馬克思,讀懂《資本論》",可以對共產主義的源頭私想有個概念。可惜的是共產主義追求公平的理想很美好,但執行起來的現實很骨感。傳到俄羅斯,再從俄羅斯傳到中國的馬克斯,分別被列寧以及毛澤東給代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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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汀的城牆走了一小段,感受長汀作為一個城池的曾經。
這是古城,這是歷史的記憶,若干年前宋元明清的販夫走卒騷人墨客是不是也這樣在城牆上繞個一圈? 第一次意識到城市的城牆,第一次感受到中國的歷史感。

在長汀停留了兩個晚上,留白的一天拜訪完曾經的蘇維埃政府,旁邊的城隍廟,接著在城市的晃蕩當中尋找著書店,尋找著咖啡店,似乎是一個規律,那是我身體跟靈魂可以歇腳的地方。

後來才知道書店這回事在大陸很多地方像是飄忽的存在。
首先在小鎮或城市裏頭往往只有僅此一家別無分號的新華書店。
有時書店在喧吵的手機店樓上,有時店員外出店門乾脆鎖起來。
作為一個公務員體系,下班時間只有早沒有晚。

而在長汀,總算找到書店在城市某個陳舊樓房的角落。然而裏頭沒有甚麼印象深刻的書籍。
找到一個咖啡店,但是裡頭牛排的肉香味瀰漫在空氣當中,咖啡似乎只是一個配角。
點了一杯熱拿鐵,等待過程中抵禦著牛排香味的吸引,因為想說沒道理千里迢迢來這吃牛排。終於盼著盼的看著店員拿了一杯高高的玻璃杯裝著咖啡還插著吸管,對於期待熱咖啡的我為這侍者上的冰咖啡有點失望,但也就不想太講究。

然而,不知道我對於這家店的專業或是自己的智慧是高估或是低估了,當我口就吸管喝咖啡的用力一吸,才發現這是不折不扣的熱咖啡,熱到舌頭燙傷,心中跳腳,氣憤著這玻璃杯加吸管的障眼法,或者該笑自己的後知後覺。

想起在梅縣新開張的咖啡店,一樣點了一杯拿鐵。
看著價目表的價格不低,也看著老闆就在門口的櫃台打開即溶咖啡包,現調一杯即溶拿鐵給我。
望著天花板上用透明膠帶固定上去的氣球作為裝飾,我突然懂了是我的期待太高了。
之後上的牛肉丸子,外面冒煙裏頭還沒解凍,似乎也就只能苦笑著買單了。

然而,咖啡店跟書店依然是歇腳處,只是未必總符合預期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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